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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 ——1936 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時論研究
發布時間：2022-10-11 10:23
目錄
序言 1
一、 論題緣起與學術價值 1
二、 研究現況與概念界定 3
三、 研究方法與論文架構 4
第一章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緣起及籌辦歷程 6
第一節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緣起 6
一、 兒童年與兒童事業的方興未艾 6
二、 兒童美術學科的發展需求 7
三、 兒童類展覽制度的逐步完善 8
四、 中華藝術教育社的積極倡議 11
第二節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籌備 12
一、設置辦事機構 12
二、 征集與審查出品 17
三、 訂定制度與出版讀物 20
第三節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開辦 21
一、 開幕情況與展期人流 21
二、 會場布置與出品陳列 23
三、 出品評判與獎品獎勵 25
本章小結 27
第二章 展覽會引發的關于兒童美術教育問題的討論 29
第一節 批判與反思：兒童美育的癥結 32
一、 教育部課程修正伴隨的教學危機 33
二、 教者與父母者導致的教學滯礙 35
三、 兒童美育癥結對展覽會的影響 38
第二節 鼓吹與重申：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責任 41
一、 兒童美育的價值及其限度 42
二、 兒童美育的旨趣及其限度 48
三、 教育時勢及救國責任 51
第三節 寄望與呼吁：兒童美育的改良 54
一、 教育部當局應發揮政策統籌作用 54
二、 學校當局應革新施教設施與觀念 58
三、 父母者應自覺引導兒童作畫 60
本章小結 61
第三章 “討論”對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導向作用 64
第一節 “美育效能”在展覽會措施中的體現與傳布 64
一、修正各項規則以明確立場 64
二、 分省、分組、分級以科學歸類 67
三、 舉行兒童繪畫表演以啟發興趣 69
四、 發行專刊以供研究 71
第二節 “救國責任”在展覽會出品中的呈現與傳揚 73
一、 軍事題材：凸現國運危機與愛國熱忱 73
二、 公民意識題材：彰示養成健全公民的基礎要素 79
三、 鄉土題材：關切鄉土的歷史、當下與將來 87
本章小結 91
結語：國難教育時勢下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 93
參考文獻 97
附錄 104
一、 1936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部分出品匯總表（部分） 104
二、 1936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地方征集出品清單（部分） 113
三、 1936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各項制度 133
四、1936 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大事記年表 144
后記 151
序言
一、論題緣起與學術價值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于 1936年 6月 6日至 15日在上海市中心區體育場開辦。一方 面，該展覽會由時年教育部、內政部與實業部會同中華慈幼協會組成的全國兒童年實施 委員會舉行的教育事項之一，并由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中華慈幼協會與上海市兒童 年實施委員會、上海市教育局、上海市兒童幸福委員會、中華藝術教育社促成展覽籌備 會共同籌辦。另一方面，該展覽為民國首次征集與展示全國范圍內學童與兒童繪畫出品 與水平的展覽會，展覽籌備會匯集了全國兒童教育專家、心理專家、藝術家、各級學校 藝術教者等有識之士就展覽制度訂定與修正、出品征集與評判等事項發表見解，以謀兒 童美育之改進。故而，此次展覽會被當時上海市教育局科長胡叔異稱為初次的創舉。
作為創舉的 1936 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現今仍擁有較豐富的存世文獻。從展覽 會的提出，籌備會議的召開、展覽會制度的制定、出品征集的過程、展覽舉辦的情形到 結束工作等細節都有較為詳盡的資料記錄。目前，展覽會的存世文獻簡況如下。一是， 關于全國兒童畫展的出版物。有展覽籌備委員會讀物兩本，分別是《全國兒童繪畫展覽 會手冊》與《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會場指南》，這兩本讀物記載了展覽會各項辦法、出 品、籌辦過程與會議記錄等重要信息。此外，主辦機構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出版報告 《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及各地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出版物《貴州省兒童年實 施委員會報告》與《江西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報告》等，也記錄了展覽會的各項辦法與 部分出品等內容。二是，申報資料庫公開的相關新聞有近60 則，時間線跨越整個展覽。 三是，全國報刊索引數據庫收錄相關資料有一百多則，涉及近 50 幅兒童畫出品及展場 照片，特別是《現代父母》、《兒童晨報》、《大公報》、《民報》、《新聞報》、《時 報》、《中央日報》與《益世報》等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特刊或特輯也完整收錄在該數 據庫，這些特刊刊載了當時籌備會委員、兒童美術教育界論者與實踐者關于兒童美術教 育過去狀況、實際問題與現實需求的文章。
除上述的存世文獻外，還有兩類重要的文獻資料為本文研究展覽會前后兒童美育發 展狀況提供了重要的史料價值。一類是與展覽會組織機構或籌備會委員、美育論者相關
1 聯的著作。其中，《中華藝術教育社概論》（1935）記載了展覽會的首要提倡者——中 華藝術教育社建社一周年的活動資料；上海市圖書館、博物館、體育場籌備委員會編《上 海市運動場體育館游泳池奠基紀念》（1934）收錄了展覽會舉辦地點——上海體育場的 籌建資料。而馮干、馮彥、馮皓編輯《新著小學美術教學法》（1924）、李頌堯編《兒 童圖畫之研究》（1927）、吳成均編著《兒童美術鑒賞指導法》（1933）、俞奇凡編《小 學教師應用美術》（1933）、俞奇凡編《小學美術教育的研究》（1934）、俞奇凡編《小 學美術教育》（1934）、宗亮寰著《小學形象藝術科教學法》（1934）、劉祉延編著《實 際的小學美術教學法》（1935）、龔啟昌編《兒童繪畫心理之研究》（1936）、黃翼著 《兒童繪畫之心理》及溫肇桐編著《小學美術科教材和教法》（1937）等都是彼時論者 關于兒童美術教育的認知。另一類是當時各報刊刊載的兒童畫，如《兒童》等報刊和其 他展覽會紀要刊載的兒童畫皆是輔助本文觀點闡述的重要材料。
目前關于民國時期以兒童展覽會為對象的研究成果尚不多見。濫觴于歐洲工業革命 前夕的近代博覽會與展覽會，及其在近現代中國的發展歷程，在今天的學術界已有一定 規模的研究與成果。但關于民國兒童類展覽的個案研究僅有以下數篇：清華大學美術學 院博士生李兆奚發表的兩篇期刊論文《拓荒與領引一一1913年江蘇全省兒童藝術展覽會 始末》與《魯迅與 1914 年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博士生王青 山的期刊文章《精神盛宴：1936 年全國兒童讀物展覽會述略》、圖書館史學者江山的期 刊文章《民國時期的兒童讀物展覽會及其影響》、河北經貿大學藝術學院講師郭淑敏有 文章《民國時期初等學校工藝美術教育成果的首次展示——1914 年第一次全國兒童藝術 展覽會研究》，以及深圳大學碩士生劉創的學位論文《社會教育與美育——1912-1915 年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旨趣研究》等。依照學者朱亮亮與文嘉琳對 1935 年國立編譯館 出版的《中國近七十年來教育記事》的整理，民國元年（1912 年）到二十二年（1933 年）期間，各地籌辦的中小學成績展覽會有近 50多場，而大型的展覽就有 20多次。[朱亮亮.展示與傳播一民國美術展覽會特性研究（1911-1949） [D].華東師范大學，2014: 38.] [文嘉琳.中國近現代美術展覽會研究[D].華南師范大學，2007: 31.
2]可 見，今日的個案研究與當時的展覽盛況相比，顯然是存有差距，仍有許多珍貴的史料待 被挖掘與深究。
因而，本文關于 1936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個案研究將跳出博覽會、全國美展、 畫家個展等民國主流展覽研究的范疇，把目光延伸至兒童類展覽，將對近現代美術展覽 史的研究具有拓展意義，對近現代兒童美術教育史的研究同樣具有增添史料的意義。
二、研究現況與概念界定
目前對 1936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個案研究尚少，僅為簡單的提及與介紹，缺 乏深入的探究。鶴田武良在著作《近百年中國繪畫史研究》中，提出美術展覽會是反映 同時期美術活動特色的見證者，并描述了民國時期七次全國規模美術展覽會的基本情 形，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則為其中之一。此外，三篇碩士學位論文《塑造“小國民”： 全國兒童年研究 1935.8-1936.7）》（劉夏威，2018）、《民國時期兒童年與兒童教育變 革》（洪君，2018）與《民國時期兒童社會教育初探》（杜銀蝶，2011）都將全國兒童 繪畫展覽會置于兒童年教育項目的視角下，對其籌備過程進行簡單的概述。另有，中央 民族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蔡潔的文章《國難下的啟蒙:“兒童年”與兒童教育 （1935-1936）》，簡要分析了國難色彩與政黨話語在兒童繪畫展覽會制度與出品中的體現， 此文對筆者研究問題的思路具有一定的啟發作用。再有長沙民政職業技術學院學者瞿孜 文發表文章《藝術，如何啟蒙與批評——傅雷 1936年兩篇佚文簡考》，描述了作為展 覽會評判委員的傅雷在展覽會中的擔任工作及其關于兒童藝教與家長、教者關系的思考 成果。
本文則以全國兒童畫展特刊文章的時論內容與部分繪畫出品為基礎，厘析兒童美育 教育的時勢問題與特點，試圖發掘展覽會籌備委員及論者通過展覽出品、繪畫表演與雜 志文章等所主張的兒童美育在國難中的作用與責任，即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救國責 任。“效能限度”討論的是教育效能大小的問題，是對兩個極端說法——“教育無效說” 與“教育萬能說”的思考。而美育，特別是兒童美育，其效能表現為價值與旨趣。兒童 美育的效能在社會各界呼吁教育救國的社會語境中，并非是部分人士所認為的享樂與閑 情逸致而宣揚無效，也并非是部分教者或論者所提倡的養成應用技術而夸大效用，而是 有其限度，有其可擔當的一部分救國責任。
此外，無論是本文還是當時的特刊文章涉及到“繪畫”、“圖畫”、“美術”與“藝 術”這四個概念混合使用的問題，本文認為這或與小學美術科經歷多次制度變革相關， 因而有必要對其實際涵義作出闡明與限定。民國初年，“圖畫”仍舊特指描繪物體形體、
3 結構等一類的作品。1922 年，“圖畫”改為“形象藝術”，強調欣賞、制作與研究。其 中，制作包含了“繪畫”。[宗亮寰.小學形象藝術科教學法[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4: 7-9.] []1932 年，“形象藝術”改稱為“美術”，并沿用較長一段 時間，其涵義與先前的“形象藝術”一致，而“繪畫”則作為“美術”的一個門類，包 含寫生畫、記憶畫、想象畫、自由畫與圖案畫等。綜上，在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語境 中，“繪畫”、“圖畫”、“美術”與“藝術”包涵以下含意：一是指適合兒童的具有 自然美與藝術美的欣賞品；二是指兒童所創作的毛筆畫、蠟筆畫、鉛筆畫、粉筆畫、水 彩畫、木炭畫、圖案畫及其他出品；三是以兒童為對象的美術教育研究文章。
三、研究方法與論文架構
本文試圖采用的研究方法有三。一是歷史學研究方法，對涉及 1936 年全國兒童繪 畫展覽會信息的民國報刊、雜志、出版著作進行搜羅分析，并剖析現今關于兒童繪畫展 覽會的研究文章、學位論文、檔案、文集匯編等文獻。進而探究并厘析展覽會的發展脈 絡，以及展覽會特刊或特輯關于兒童美育的批判、提倡與呼吁。二是社會學研究方法， 探索特定社會語境、教育時勢與展覽會籌備委員、藝教界論者與實踐者關于兒童美育言 論之間的關系。三是符號學研究方法，將兒童繪畫出品所繪制的特殊符號涵義與展覽會 委員鼓吹的兒童美育觀相印證。
全文分為三大部分。第一部分，分析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緣起及籌辦的問題。探索 促使全國兒童畫展的籌辦成為可能并得以落實的力量有哪些，進而闡述在為期半年之久 的籌備歷程中，展覽會如何形成完備的辦事機構與各項制度及辦法。第二部分，探析展 覽會引發籌備委員、兒童美育教者及論者等關于兒童美術教育的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的 討論內容。一是闡釋各方論者關于兒童美育在過去與現存問題的批判與反思；其次是探 究先進論者在國難之下鼓吹與重申了怎樣的兒童美育價值與旨趣，以及價值與旨趣的限 度是什么，即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是什么，以及兒童美育何以具有并承擔救國的責任； 進而是厘析論者對一般父母者、教者與行政當局革新與改良兒童美育提出了何種寄望與 呼吁。第三部分，就前一部分的分析所得，探究“討論”對展覽會的導向作用，即兒童 美育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在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制度、措施及出品中的導向與呈現。
總體來說，本文力圖對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制度、措施、出品及特刊文章進行深 刻的探析，并將特刊文章的言論與展覽出品置于國難教育的視野下進行考究，進而獲知 兒童美育效能的限度范圍，以及救國責任在兒童美育施行及作品發表中的具體體現，摸 清時年兒童美育專家如何通過展覽呈現出其關于兒童美育在特殊時期中的施行要點及 革新方向。
第一章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緣起及籌辦歷程
第一節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緣起
一、兒童年與兒童事業的方興未艾
最早設有兒童年(Children' sYear)的國家是美國，由美國勞動部的下屬部門兒童 局與各地兒童年兒童幸福委員會(The Children' s Year Child Welfare Committees)共同 舉辦。[ 楊賢江. 兒童年 Children's Year[J]. 少年世界(上海 1920) , 1920, 1(6): 18-20.]兒童年運動(Children' s Year Campaign)自1918年4月6日開始,持續到1919 年6月7日，該舉措是美國為了應對加入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社會出現嚴峻的高死亡率、 童工、喪父流浪等兒童問題。
陳征帆曾考究中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兒童年事業，特別是兒童年制度，并提出這 些舉措實為當局政府效仿美國的行為。 [陳征帆.美國兒童年概述[J].現代父母，1935, 3(6): 46-48.]1934年，上海兒童幸福委員會率先提議舉辦兒 童年，竭力推行兒童事業，此舉為全國首次。民國政府為何號召全國各界關注兒童事業？ 潘公展對此有透徹的感悟：“欲復興此老大的中國，非努力兒童事業不可。”但“獨我 中國，于兒童事業，素不重視，兒童地位，素不認識……比兒童為牲畜，尚何地位之足 云。偏翻中國數千年之歷史，殊未見政府有提倡兒童事業之文，亦未見有創辦兒童事業 之舉。”[潘公展.兒童年之意義及其使命[J].現代父母，1934, 1(10): 27-28.]可見，兒童的地位歷來缺乏關注與重視，國民缺乏關愛兒童的意識，那就更談 不上建設兒童事業了。以是，有學者認為發起兒童年的要旨，無非是要喚起政府及成人 關愛小朋友的觀念，社會各界尊重兒童的人權和關注其身體健康，讓兒童有所依靠、得 以教育和安心玩樂；更要喚起全國小朋友努力做工的興趣， 使童要養成自律、好學等 良好習慣。[ 士杰.談話：怎樣叫做兒童年[J].兒童雜志：高級,1933, (29): 7-9.]
為了有效地保障兒童權益， 1934年元旦開幕的上海兒童年闡明了十項決議。其中， 兒童繪畫包含在第九項兒童創作之中。[董任堅.“兒童年”的認識[J].兒童教育，1933, 5(8): 1-2.
6]上海兒童年引起了社會各界對兒童事業的關注與 反思，并為舉辦全國兒童年奠定了基礎。在以中華慈幼協會為首的各方組織多次獻策之 下，國民政府決議將全國兒童年定為中華民國二十四年(1935 年)八月一日起至翌年 (1936 年)七月三十一日止。[ 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 . 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 [R]. 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 , 1936: 1.]教育事業作為全國兒童年三大事業[ 全國兒童年以喚醒全國民眾，注意兒童教養，保障兒童身心健康，及圖謀兒童福利，使完成兒童之肉體精神及社 會的能力為目的。]之一，受到了最廣泛 且最熱烈的討論。其中，各種類型、各種規模的展覽會成為當局推動與傳播兒童教育的 重要手段之一。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在確定舉行全國兒童教具玩具展覽會、全國兒童 讀物展覽會之后，鑒于繪畫具有確有啟發兒童的智能與陶冶品性的重要功用，接受中華 藝術教育社關于舉辦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提案，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由此成為全國兒 童年三大教育展覽項目之一。
可以說，全國兒童年的舉辦與兒童事業的方興未艾，為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籌備 提供了更加關愛兒童的社會氛圍、更為廣泛的征集范圍和更良好的受眾基礎。
二、兒童美術學科的發展需求
中國的兒童教育現代化源于清末，受五四運動后科學思想盛行、美國教育家杜威來 華講學[張宮達.民國小學語文教材價值取向研究[D].杭州師范大學，2019: 13-15.]等事件的影響，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的兒童教育在理論方面達到了相當高的水 平，甚至能與同時期的歐美國家進行對話、接軌。[劉民剛，蔡迎春主編.民國文獻整理與研究發展報告(2018) [R].北京:國家圖書館岀版社，2019.10: 223-224.]
溫肇桐認為我國美育論者與政府當局，對于兒童美術教育，雖亦努力提倡，并使其 成為風氣，但在實踐上，受影響者寡，兒童美術少有成果，實際教學與課程標準存有明 顯的差距。學校當局并不了解“美術教育”的使命，也認為無關重要，多是敷衍了事。 特別是作為美術教育主力軍的美術教者除傳授描摹之外，對于教材的選擇、教學方法的 改良，甚至對學理的研究一概置之不理，嚴重影響了教學的效果。[溫肇桐.美術教學的實際問題[J].兒童與教師，1934, (14): 753-756.]學校教育不盡人意， 家庭教育更無輔助之功用。姚元鑫表示兒童受家庭影響往往大于學校，且不易湔除的。 學校教育與家庭教育不相聯絡，學生的知識、技能是否獲得長進，父兄不得而知。[姚元鑫.說本校開成績展覽會之原因[J].龍門師范學校附屬小學校雜志，1908, (1): 68.
7]
若要在學校與家庭之間共同促進美育，理想的雙方關系是，學校需要和家長有一個 密切的合作場合，家長可向學校提出愿望和要求，學校也可向家長提出計劃和方法。[費天錫.學校成績展覽會之研究[J].教育研究，1933, (3): 109-118.]懇 親會[ 舊時學校邀請學生家長，以相互溝通情況，展示學生作業，并輔以游藝助興的一種活動形式。]和成績展覽會便成為學校與家長相互聯絡的重要手段。學校懇親會給學生父兄帶 來的拘束感，往往使到會者寥寥無幾。而成績展覽會取得的溝通成效往往高于懇親會， 開辦成績展覽會，學校可把兒童的身心各方面報告給家長，父兄者可觀子弟的成績而藉 知其勤惰，且無拘謹的禮節。此外，社會向學校提供教育經費，成績展覽會肩負了向社 會匯報經費的使用情況及所得的效果的使命。而對于研究教育的專家而言，前往多地考 察學校，雖有益但不經濟。如果參觀一個集合各校成績的展覽會，效果和到各地參觀一 樣。隨著兒童教育與展覽會的發展與改進，成績展覽會分門別類地或按校排列著，極便 參觀者比較研究。成績展覽會在各個學校的成績報告上，教育機關的辦學考核上，以及 兒童與兒童、學校與學校、地方與地方等相互比較上，越來越占據重要的位置。[姚虛谷.小學成績展覽會概論[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5: 1.] 兒童美術作品作為成績品之一，多次在各類成績展覽會或專門展覽會上對外展示。
美術出品與成績展覽會的結合實為學校傳播美育的一種措施，是學科追求自身發展與革 新的一種手段，是學童之間相互學習進步的機會，更是學子父母者乃至社會普通人士與 兒童美育進行溝通、交流的重要途徑。正如俞寄凡所提，在增進兒童之美的欣賞、發表 和創造能力上，美術成績展覽會自有極大的價值。[俞奇凡.小學美術教育[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4: 101.]
三、兒童類展覽制度的逐步完善
民國時期，在層見疊出的展覽會出品中，因繪畫具有極高的欣賞與獵奇價值，如透 視圖、陰影圖、投影圖、幾何圖、油繪、水彩畫、鋼筆畫、擦筆畫和鉛筆畫等多種美術 作品，逐漸在展覽會中占據較多的數量與重要的展場位置，美術成績展覽會故此成為當 時的主流展覽類型之一。
早在民國之初，憑借前朝積累的美術教育成果，兒童美育事業已具備形成全國規模
展覽的基礎。 1914年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 民國元年9月24日，教育部向各省都督及民政長發布部令，教育部定于中華民國二年夏季(1913年夏)舉辦全國 兒童藝術展覽會并公布收集條例，函告各省都督及民政長通知下屬各級教育司、民政司按照收集條例廣泛征集兒童 藝術品。1913年因時局動蕩，展覽會最終于1914年4月21日至5月20日舉辦。
8]由民國教育部發起，是以供觀摩并研究全國 兒童藝術教育[ 在此次展覽中，征集岀品的對象不局限于學校教育的兒童，還包括就讀私塾的兒童，及未入學的兒童。]實際狀況為要旨的兒童藝術教育成果展覽（圖 1-1、圖1-2）。征集范圍 涉及 22 個省份及日本。根據教育部公布的《兒童藝術展覽會收集條例》與《兒童藝術 展覽會審查規則》，展覽籌備會聲稱此次展覽會與競尚新異的勸業會不同，也與追求優 秀的成績展覽會不同，并非追求細致精密之作，也不鼓吹用舞弊、假冒等手段獲取獎章 于榮譽。展覽旨在謀求男女同等、維護兒童天性，試圖觀摩和對比不同地區及家庭背景 兒童的智育、德育及美育之程度。惜此次展覽的評審并沒有體現真正的平等——在獲獎 者中，十至十五歲的兒童占據了大部分，十歲以下的兒童寥寥無幾。[教育部社會教育司編.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紀要[R]. 1915: 1-63.]這種不對兒童年 齡階段作進一步分類（組）再進行評審的方法[ 皮亞杰認為，認知發展是一個建構的過程，他把個體的認知發展分為感知運動階段（0-2歲）、前運算階段（2-7 歲）、具體運算階段（7-11 歲）和形式運算階段（11 歲以后）。
9]，把絕大部分的低齡幼兒排除在獲獎名 單之外。但此次展覽會實屬草創，雖有很多不足，但不失為中國近代兒童美術事業發展 與探索的一次大膽嘗試，為之后開展的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提供了可借鑒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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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1-1 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會場略圖
圖片來源：教育部社會教育司編《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紀要》，1915 年）
圖 1-2 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第一會場正面圖
圖片來源：教育部社會教育司編《全國兒童藝術展覽會紀要》，1915 年）
1920 年江蘇省教育會舉辦的小學校圖畫手工成績展覽會已出現評判與反思的精神， 對往后的兒童畫展在自我批判中不斷完善與進步具有一定的引導意義。劉海粟認為此次 展覽會完全是研究性質，所以絕無獎勵等虛榮上的手續。成績審查以能否發揮兒童的個 性，能否表現兒童豐富的思想為標準，不以表面形式為法則。劉氏對此次展覽的態度是 樂觀的，雖有不少學校的出品仍舊注重繪畫表現形式，但他還是認為各學校的出品都與 他的主張不謀而同，且通過出品的相互比較，兒童美育自然有改進、革新的方向。[劉海粟.江蘇省教育會小學校圖畫手工成績展覽會報告[J].美術，1920, 2（3）: 91-96.]與 劉氏的評論態度不同，俞寄凡[俞寄凡（1891?1968）現代畫家、美術教育家，又名義范。江蘇吳縣人，南京兩江優級師范學堂畢業，曾任江蘇 省立第二師范學校教師。曾任教育部新學制課程標準委員會藝術科課程綱要起草員、江蘇省教育會美術研究會評議 員，上海美術專科學術教授兼師范部主任、高等師范科西洋畫主任，上海藝術學會會長，《新藝術》（半月刊）主 編。1920年受劉海粟邀請，擔任江蘇省教育會小學校圖畫手工成績展覽會的圖畫手工科審查員。]則對展覽會進行了徹底的批評，就擔任征集歐美成績參 考品的委員、時間安排、審查制度、會場布置、發還成績品等事務提出了犀利的批判， 深刻地揭發了委員會組織此次展覽的態度散漫、專業能力不足等問題。[俞寄凡.對于江蘇省教育會小學校圖畫手工成績展覽會的意見及該科進行上的商榷[J].美術，1921, 2（4）: 57-70.
10]
除上述展覽會外，全國各地教育會、學校、社會團體屢屢舉行美術教育展覽會，頗 具蓬勃氣象，各方皆期盼通過展覽會上的展示與比較，收集可供研究的資料，從而促進 教育之進展。
為使展覽籌備工作更為科學，部分有識之士與組織著作并出版了一些實用的工作指 南。浙江省教育廳曾編寫《怎樣舉行成績展覽會》，此書分為籌備時的工作、展覽時的 工作、結束時的工作和其他應有的工作，逐章敘述，以備參考。姚虛谷的著作《小學成 績展覽會概論》則更具詳細，除了前述涉及的工作外，還用大量的筆墨闡述了指導繪制 岀品、分析成績、請求各方協助等方面的技巧。
顯然，各類兒童美術成績展覽會、美術教育展覽會的頻繁舉辦無疑使兒童展覽的籌 辦經驗日漸豐富，再者各類展覽會籌辦辦法及理論的成熟，也使舉辦兒童展覽有了成熟 的制度基礎。
四、中華藝術教育社的積極倡議
1936 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以下簡稱全國兒童畫展）雖置于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 會（以下簡稱全國兒童年施委會）教育項目之中，但探究其首次提及，可以說是中華藝 術教育社（以下簡稱中華藝教社）的倡議結果。
中華藝術教育社于 1934 年成立，是在我國無組織推動藝術教育發展的情況下發起 的。宗旨有二，一以促進藝術教育，培養民族活力，而期國家文化之復興；二以提倡實 用美術，輔助生產教育，而圖國民生計之發展。1935 年1 月3 日，中華藝教社舉行第二 次理事會，以本年為兒童年，提議會同上海兒童幸福會、兒童晨報社，函請上海市教育 局聯合籌辦上海市兒童繪畫展覽會，以提倡兒童藝術，并于 2月14 日獲得上海市教育 局允許舉辦的復函。但在第三次理事會常會中，以民國政府改明年為兒童年，前所發起 的兒童繪畫展，亦展期明年舉行。[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會編.中華藝術教育社概論[M].上海：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會，1935.4: 1-25.]上海市兒童畫展至此再無相關信息記載。
1935 年7 月18 日，中華藝術教育社就舉辦全國兒童畫展致電全國兒童年施委會。 電文提到：“中華藝教社以兒童為國家未來的主人，兒童教養的消長關系民族盛衰。茲 國定兒童年定于 8 月 1 日舉行開幕，鑒兒童繪畫足以啟發兒童智能，陶冶兒童品性，擬 請全國兒童年施委會于兒童年中舉辦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并將該展覽列入兒童年各項 運動中，籍以提倡兒童藝術，輔助教育效能，以符政府提倡兒童事業，普遍發展之至意。 如贊同，再當擬具詳細計劃。中華藝教社以推行藝教為職責，極顧追隨全國兒童年施委 會之后共同辦理。”[中華藝術教育社建議舉辦全國兒童畫展昨電全國兒童年籌委會[N].申報（上海），1935-7-19（17）.
11]隨后，此舉獲得了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的認同與支持。
可見，中華藝教社原計劃實施的市級上海市兒童繪畫展覽會存在有借全國兒童年之 契機變更為全國范圍的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可能性。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與上海市兒 童繪畫展覽會皆由中華藝教社提出和積極倡議推進，兩者的籌備機構同樣含有上海市教 育局與上海市兒童幸福委員會。特別是舉辦地——上海，是全國兒童畫展與其他兒童年 全國展覽在首都南京舉辦的明顯不同之一，并與上海市兒童繪畫展覽會原計劃舉辦地保 持一致。由此，筆者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上海市兒童繪畫展覽會很有可能是全國兒童 繪畫展覽會的雛形。中華藝術教育社欲借全國兒童年，使兒童畫展的范圍由上海市擴展 到全國，使本社宗旨之促進藝術教育得到更大程度的落實與響應。
第二節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籌備
一、設置辦事機構
全國兒童畫展由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上海市兒童年實施委員會、上海市教育局、 上海市兒童幸福委員會、中華慈幼協會與中華藝術教育社共同籌辦。籌備委員由各機關 自行選派代表組成籌備會主持畫展。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會（以下簡稱全國兒童畫 展籌備會）成立于1936年1月20日，會址設于上海市教育局內。籌備會為辦事便利起 見，設名譽會長5人、籌備常務員5人與常務干事2人。此外還設立6股處理展覽會各 項事務，各股設有股長 1 人及干事若干人（表 1-1）。其中，總務股專司文書、庶務與 會計等事宜；征編股專司繪畫征集、編目等事宜；陳列股專司會場布置、繪畫陳列等事 宜；交際股專司交際、招待等事宜；評判股專司繪畫審查、評定等事宜；糾察股專司會 場秩序等事宜。[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76-278.]
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為推進部分工作有序開展，還設立了兩個委員會。一是聘請兒 童繪畫專家組成評判委員會，評判各種兒童繪畫，對出品分別等第，并開具意見送交籌 備會。[ 同 28
12]評判委員會委員除原有的評判股全體干事外，籌備會還通過全國兒童年實施委 員會常會聘請了 35名評判專家，包括王祺、王濟遠、朱蘇典、吳研因、汪亞塵、何明 齋、周峻、林風眠、宗亮寰、胡叔異、俞子夷、俞寄凡、施翀鵬、徐悲鴻、唐冠玉、姜 丹書、馬公愚、陳樹人、陳抱一、陳鶴琴、陳選善、張道藩、張眉蓀、傅雷、董任堅、
鄢克昌、潘公展、潘玉良、鄭曉滄、劉海粟、錢弗公、謝公展、謝海燕、豐子愷、顧樹 森等人。二是成立會場布置設計委員會，陳列股干事傅伯良擔任主席，沈蕚屢、施文彬、 周錫保、朱允松、葉鳳鳴、朱指微、潘公望、鄢克昌、鄢克定、鄭月波與孫詠沂等擔任 委員。全體委員分工明確，共同落實會場支配、陳列室支配、畫件陳列、壁面裝飾與空 間裝飾等事務（表 1-2）。
表 1-1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會職員一覽表30
姓名 展覽籌備會職務 所屬機關 備注
蔣中正 會長 時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兼陸海空三軍總司
令
孔祥熙 副會長 時任國民政府財政部部長 名譽會長
王世杰 副會長 時任國民政府教育部部長
蔣作賓 副會長 時任國民政府內政部部長 5人
吳鼎昌 副會長 時任國民政府實業部部長
吳鐵城 副會長 時任上海市市長兼淞滬警備司令
潘公展 籌備會常務主席 時任國民黨中央委員、上海市教育局局長、全國兒
童年實施委員會
陳鶴琴 籌備會常務員 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 常務員
陳鐵生 籌備會常務員 中華慈幼協會 5人
馬公愚 籌備會常務員 中華藝術教育社常務理事兼編輯部組員
蔣建白 籌備會常務員 上海市教育局科長、中華藝術教育社名譽理事
胡叔異 籌備員兼總務股股長 上海市教育局科長
錢弗公 籌備員兼征編股股長 上海市教育局
鄢克昌 籌備員兼評判股股長 中華藝術教育社常務理事 6 股各設
孫詠沂 籌備員兼陳列股股長 上海市兒童年實施委員會 股長 1 人
陳征帆 籌備員兼交際股股長 中華慈幼協會
周望鶴 籌備員兼糾察股股長 上海市兒童幸福會
30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78-281.
13
續表）
姓名 展覽籌備會職務 所屬機關 備注
錢鴻烈 籌備會常務干事 暫不詳 常務干事
李敘五 籌備會常務干事 暫不詳 2人
邵汝幹 總務股干事 暫不詳
沈家蕚 總務股干事 暫不詳 總務股干
吳人亞 總務股干事 暫不詳 事
潘有聞 總務股干事 暫不詳 5人
姚昌燗 總務股干事 暫不詳
汪公遐 征編股干事 暫不詳
沈文仙 征編股干事 暫不詳 征編股干
陳征帆 征編股干事 中華慈幼協會 事
葛柳辛 征編股干事 暫不詳 5人
夏行洲 征編股干事 暫不詳
施翀鵬 評判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常務理事
張眉蓀 評判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朱允松 評判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評判股干
成家龢 評判股干事 暫不詳 事
傅伯良 評判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7人
黃若舟 評判股干事 暫不詳
朱指微 評判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黃警頑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錢弗公 交際股干事 上海市教育局
張月如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交際股干
王振常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事 21 人
鄭寶寧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蘇會祥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14
續表）
姓名 展覽籌備會職務 所屬機關 備注
黃秀芳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沈家蕚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姚淑文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張宛青 交際股干事 中華慈幼協會、《現代父母》編者
葉華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朱端芳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丁秉南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交際股干
沈競存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劉億億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事 21 人
姚紹宣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夏時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趙蔚天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戚銘遠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李宗英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麥佩貞 交際股干事 暫不詳
沈蕚屢 陳列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施文彬 陳列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傅伯良 陳列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朱指微 陳列股干事 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
鄢克定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陳列股干
顏文凱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事 14 人
郭君石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譚季卿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雷可南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林桂馥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15
續表）
姓名 展覽籌備會職務 所屬機關 備注
潘壽恒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陳列股干
事 14 人
管堃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潘興中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譚傳闿 陳列股干事 暫不詳
陸云達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糾察股干
事 19 人
袁子才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謝右民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
宗亮寰 糾察股干事 中華慈幼協會、《現代父母》編者
王修和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徐貴基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徐一心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王澤民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徐百平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張兆良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曹穉年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葛石熙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王秋聲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胡敬熙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夏昌祺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汪公遐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夏宗駿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胡震元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時秉鈞 糾察股干事 暫不詳
16
表 1-2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會場布置設計委員會委員及工作分配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8-289.]
負責人 工作分配
周錫保 會徽設計
周錫保 會旗設計
葉鳳鳴 紀念章設計
周錫保 會場大門設計
全體 全部陳列室設計
潘公展、周錫保、葉鳳鳴 指路牌設計
鄭月波、葉鳳鳴、朱指微、沈蕚屢 各種標干設計
周錫保 會場設計布置平面圖
周錫保 會場牌樓設計
傅伯良、沈蕚屢、鄢克定 畫面裱紙裝飾設計
傅伯良、周錫保、朱指微 每單位陳列設計
沈蕚屢、朱指微、鄢克定 橫幅布標設計
全體 各種統計設計
潘公展、朱允松 藝術格言標語設計
施文彬、朱允松 特別陳列室布置設計
施文彬、朱允松 各室裝飾點綴設計
傅伯良、潘公展 路線計劃設計
傅伯良、周錫保、朱指微、鄢克定 活動表演會場布置設計
傅伯良、潘公展 休息室布置設計
二、征集與審查出品
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于 1936 年 1 月底通過了《征集出品細則》，對征集事宜作出 了規范與要求。征集出品及獎品時間從 2月10 日開始至 5月 10日截止，計劃5月 11 日開始審查出品。[全國兒童年實施會在滬籌備兒童畫展[N].申報(上海)，1936-1-28(16).
17]本次展覽會出品由兒童繪畫作品、畫家出品和藝教論著三大部分構 成。其中，以兒童繪畫出品為重點。
兒童繪畫出品方面，征集的手續由畫展籌備會函請全國兒童年施委會呈請教育部通 令各省市區教育行政機構轉飭所屬各小學、幼稚園及初中，以實足十五歲以內者為限[ 籌備會鑒于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規定的兒童年齡為 15 歲以下，故經議決凡年齡在15 歲以下者，皆可參加展覽。] （圖 1-3），于每百名兒童中選取富有創造性的作品 5件，由各省市區教育行政機關收 集審查后，連同出品清冊，在規定時間前交至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同時，為觀摩外國 兒童的圖畫成績，籌備會特向上海各外人設立的學校征求出品。出品以兒童的自由畫為 范圍，寫生畫、意象畫、彩色畫、單色畫等畫種均不拘，繪畫幅式與紙張類型也不做規 定。[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2-284.]出品題材可涉及風景、人物、靜物、動物與其他（圖 1-4）。其次是出品的審查標 準，分內容、技術兩方面：內容需具有創作性；技術包含形象、色彩與構圖。再者是， 審查的方式是將出品分為毛筆畫、蠟筆畫、鉛筆畫、粉筆畫、木炭畫、圖案畫和其他八 組（圖 1-5），分組審查。全部出品根據前述審查標準選出后，再舉行一次復選，經復 選入選后的出品方得陳列。[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6-287.]
經籌備會統計，參加此次展覽的單位有浙江、安徽、江西、福建、湖北、湖南、四 川、遼寧、吉林、黑龍江、河北、山東、陜西、山西、甘肅、綏遠、察哈爾、熱河、南 京、上海、北平、青島、威海衛、天津、廣東、河南和江蘇共 28 家，兒童繪畫出品數 量達 3萬多件。其中，上海、江蘇、河南、浙江與山東出品超千位數，其余單位多為數 百件或數十件出品。此外，非學生的兒童出品及外國兒童作品約千余件。最終經審查合 格的陳列者有一萬余件。
此外，籌備會還特向各地畫家與論者征集出品與藝教論著。征集藝術家出品的目的 是為了供給兒童欣賞觀摩，增進兒童欣賞藝術能力及其對于藝術的興趣。征集作品的種 類與上述兒童繪畫出品類型保持一致。[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4-285.]向全國教育家征集藝術教育之論著旨在供行政 當局參考及全國人士研究，以謀改進藝術教育。[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93.
18]
圖 1-3 全國兒童畫展出品年齡分配圖（橫軸從左到右為 4-15 歲）
圖片來源：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會編《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會場指南》，1936 年）
圖 1-4 全國兒童畫展出品題材分類圖
圖片來源：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會編《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會場指南》，1936 年）
19
圖 1-5 全國兒童畫展各組出品百分比圖（順時針為其他、粉筆、毛筆、圖案、鉛筆、水彩、蠟筆）
（圖片來源：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會編《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會場指南》，1936 年）
三、訂定制度與出版讀物
籌備會自成立至展覽開幕之間，先后公布 16份細則與辦法，有《全國兒童繪畫展 覽會辦法大綱》、《征集出品細則》、《征品要點》、《征集畫家作品辦法》、《征集 教藝論著辦法》、《出品審查標準》、《出品審查辦法》、《出品評判標準》、《出品 評判辦法》、《評判委員簡則》、《出品陳列辦法》、《出品獎勵辦法》、《征集獎品 辦法》、《兒童參加繪畫表演辦法》、《繪畫表演評獎辦法》和《來賓參觀須知》等， 涵蓋展覽會各個流程，確保展覽會有序開展與落實。制度雖由各干事負責編輯與決議， 但實為集思廣益的產物。如籌備會多次刊報表示亟盼全國兒童教育專家、心理專家、藝 術家、各級學校藝術教師，對于全國兒童畫展的征集、審查各項事務多多發抒意見，并 賜意見書與會。[全國兒童繪畫展覽征集岀品[N].申報（上海），1936-2-21（15）.
20]再如，《征集出品細則》和《征品要點》等細則，在籌備過程中經歷 了多次修改與補充。可見，籌備會對于制度訂定的態度是嚴謹且慎重。
同時，為使社會人士均能明了展覽會的內容及舉辦的宗旨起見，籌備會特編輯展覽 讀物《手冊》與《會場指南》。《手冊》于 5月 20日出版并發送各界，詳載各種法規、 籌備經過及其他重要記錄。[全國兒童畫展審查岀品全部完竣[N].申報（上海），1936-5-21（14）.]而《會場指南》的內容包含各種出品數據統計、籌備經過、 兒童作品與各種制度辦法等，并于展覽開幕日當天在會場分送，但須收回每冊5 分的印 刷費。[全國印章繪畫展[N].申報（上海），1936-6-2（16）.]籌備會還特向全國各大報刊發稿，并于開幕當天出版特刊，特刊內容涉及教育 行政長官、教育界名流的題字與著作，及部分兒童繪畫出品。發行特刊的各大報社名單 如下：上海申報、新聞報、時事新報、大公報、民報、中華日報、時報、教育日報、杭 州東南日報、南京中央日報、廣州民國日報、北平日報、漢口武漢日報等。[全國兒童畫展后日在本市揭幕[N].申報（上海），1936-6-4（16）.]
第三節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開辦
一、開幕情況與展期人流
1936 年1 月下旬，籌備會在上海入仙橋青年會先后召開第一次和第二次籌備會議， 決議展覽會于 6月 6日舉行開幕典禮，6 月15 日舉行閉幕及給獎典禮，展期連續十天。 地點暫定為上海市中心區的圖書館和博物館。[全國兒童年實施會在滬籌備兒童畫展[N].申報（上海），1936-1-28（16）.]隨后 2 月召開的第三次籌備會議中，最 終將展覽會會場確定為上海市中心區體育場。[全國兒童繪畫展[N].申報（上海），1936-2-21（18）.
21]籌備會關于開幕時間與地點的選擇有其 考量。一是，展覽開幕當日為民國教師節，舉辦畫展不僅能使兒童美育備受注視，在一 定程度上也能使教者，特別是美育教者的地位與教學得到廣泛的關注。二是，上海市中 心區體育場為上海市的新建設，也是當時最新式最偉大的體育場。“強國必先強種，強 種必先強身。”體育場肩負提倡體育事業，強化市民體格的重任。國難前夕，將全國各 地兒童最精彩的繪畫品在此陳列出來，自然是極具特殊意義。
開幕禮于 6日上午九時在體育場東司令臺大門外的展覽會會牌樓下舉辦，其流程如 下：一、展覽會職員及社會各界來賓集合；二、市公安局樂隊組織奏樂；三、升旗；四、 攝影；五、上海市市長吳鐵城夫人馬鳳歧剪彩（圖 1-6）；六、市公安局樂隊再次進行
奏樂表演；七、開幕禮結束。[全國兒童畫展今日揭幕[N].申報（上海），1936-6-6（17）.]岀席典禮的嘉賓有上海市市長吳鐵成和夫人馬鳳歧、上 海市教育局局長潘公展和夫人、陳鶴琴、劉海粟、潘玉良、胡叔異、陳抱一、施翀鵬、 錢弗公、陳鐵生、鄢克昌、陳征帆和傅伯良等人。[全國兒童年實施會主辦全國兒童畫展開幕[N].申報（上海），1936-6-7（15）.]
十天展期內，前來會場參觀的觀眾計累計有 8萬余人。據記載，開幕當天參觀者人 數不下五千人，自早至晚絡繹不絕，全體童子軍及國際教育社社員均到場參觀。[ 同 45]至 11 日，已合計有廣東、虹溪、淞北、周灣、懷恩等三十六間學校的萬余名學生慕名前來參 觀。[全國兒童畫展明日開始評判[N].申報（上海），1936-6-12（14）.]到 14日，恰逢星期日，是中外來賓參觀者數量最多的一天。[全國兒童畫展今日閉幕[N].申申報（上海），1936-6-15（15）.
22]除自由參觀群眾外， 根據籌備會訂定的《各中小學參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輪流辦法》，上海市教育局每日 皆有指定的本市各區中小學校到會參觀（表 1-3）。該辦法準予各校酌情向學生收取以 國幣二角為限的費用，用以作為車費等開銷。教育局還準許非假日參觀的各校停課一天， 以此鼓勵各校師生踴躍觀摩。
表 1-3 各中小參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輪流辦法49
日期 參觀學校
6月6日 市中心區各公私中小學、滬南二區各市立中小學
6月7日 江灣區各公私中小學、滬南一區各市立中小學
6月8日 滬南二區各公私中小學
6月9日 滬南一區各公私中小學
6 月 10 日 閘北區各市立中小學
6月 11日 閘北區各公私中小學
6 月 12 日 第二特區各市立中小學
6 月 13 日 第二特區各公私中小學
6 月 14 日 第一特區各公私中小學
6 月 15 日 第一特區各市立中小學
二、會場布置與出品陳列
兒童畫展的會場布置與岀品陳列由籌備會陳列股與布置設計委員會共同負責。會場 自布置設計委員會成立后便開始連夜布置會場，還派岀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學生數十人予 以協助。[上海市教育局為訂定各中小學參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輪流辦法公告[N].申報（上海），1936-5-28（4）.] [全國兒童畫展明日開始評判[N].申報（上海），1936-6-12（14）.]
上海市區中心體育場展場分為三大部（圖1-7、圖 1-8）。第一部為各省市岀品陳列 室，共有17 個區域，分別如下：第一區東四省；第二區甘肅、綏遠、察哈爾、威海衛； 第三區河北、天津；第四區北平；第五區河南；第六區山東、青島；第七區山西、四川； 第八區湖南；第九區江西、湖北；第十區福建；第十一區安徽；第十二區南京；第十三 區江蘇；第十四區上海；第十五區浙江；第十六區廣東、廣西；第十七區為個人作品。 各陳列室用新穎的陳列方法，如立體式、三角式、波浪式、階級式等，使參觀者非但不 覺疲憊，且可增加興趣。除互有變化的陳列外，各省市陳列室還裝飾有象征該省市的鮮 明標簽與趣味圖案，如南京市之總理陵園、上海市之市政府建筑、江西省之瓷器、福建 省之橘子等，以作明顯區分。[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9-290.
23]第二部是特種岀品陳列室，下設有畫家岀品陳列室、外 國兒童作品陳列室、上海市特區華童作品陳列室和獎品陳列室。第三部為兒童繪畫表演 室，劃分有寫生畫室、中國畫室和圖案畫室。
兒童繪畫岀品的陳列采用先分級后分類的方法。將兒童繪畫根據兒童年齡大小劃分 為五級：第一級四歲至六歲；第二級七歲至八歲；第三級九歲至十歲；第四級十一歲至 十二歲；第五級十三歲至十五歲。分級后再根據毛筆畫、蠟筆畫、鉛筆畫、粉筆畫、水 彩畫、木炭畫、圖案畫及其他繪畫品種進行分類。每級每類在裝飾上用色彩進行標簽， 以便鑒別。[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90.
24]
圖 1-7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展場平面圖
圖片來源：《兒童晨報》，1936年6 月11日號外第一版）
圖 1-8 上海市體育場鳥瞰圖，圖注 1 為全國兒童畫展舉辦場地 圖片來源：《上海市運動場體育館游泳池奠基紀念》，1934 年）
三、出品評判與獎品獎勵
大會于6月13日下午1 時，籌備會在會場舉行了全體評判委員會議，會議主席陳 鶴琴，記錄員施翀鵬，岀席委員有潘公展、吳研因、陳鶴琴、唐冠玉、劉海粟、汪亞塵、 陳選善、施翀鵬、姜丹書、馬公愚、鄢克昌、謝公展、宗亮宸、謝海燕、朱蘇典、胡叔 異、錢弗公、何明齊、俞寄凡、張眉蓀、王濟遠、陳家禾與潘玉良。會后，評判委員即 日開始對岀品進行評判。53岀品評判持續三日，并于閉幕日當天下午五時前結束。評判 結果經整理后于 9月 8日刊登申報揭曉。根據岀品評判結果（表1-4、圖1-9），得獎者 計有 2743件，特別優良者 164件，一等736 件，二等1843 件。顯見，各地岀品中得獎 者屬上海最多，浙江次之。岀品成績經籌備會列入一等者增給一等獎品，二等者增給二 等獎品。凡成績優良者，給予獎狀。特別優良者，除給予獎狀外，并由全國兒童年實施 委員會呈教育部明令嘉獎。除得獎岀品外，凡岀品入選之學校及兒童個人，均由本會增 以紀念品。54
表 1-4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各地岀品評判結果表55
省市 出品數 入選數 得獎數 超等 優等 良等
江蘇 5572 532 91 6 28 57
浙江 2937 1529 353 15 138 200
安徽 990 201 42 2 23 17
江西 526 172 46 2 19 25
福建 691 272 55 11 32 12
廣東 297 124 45 4 13 28
廣西 112 69 23 2 15 6
湖北 428 163 31 2 9 20
湖南 478 251 48 4 13 24
四川 691 67 38 1 3 25
貴州 398 46 13 1 2 10
53全國兒童畫展明日開始評判[N].申報（上海），1936-6-12（14）.
54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95.
55全國兒童繪畫展各地岀品評判揭曉[N].申報（上海），1936-9-8（16）.
25
續表）
省市 出品數 入選數 得獎數 超等 優等 良等
云南 919 136 32 7 0 25
遼寧 69 31 7 0 0 7
吉林 9 7 3 0 0 3
黑龍江 4 4 1 0 0 1
熱河 3 3 1 0 0 1
河北 802 99 33 3 15 15
河南 3475 413 140 5 42 30
山東 1037 431 3 4 25 84
山西 487 271 70 2 8 60
陜西 414 46 7 0 2 4
甘肅 37 14 6 0 2 4
寧夏 344 / 23 2 2 10
綏遠 70 30 19 7 9 3
察哈爾 389 120 38 4 29 4
青海 201 31 16 0 6 10
南京 789 341 45 5 2 29
上海 2207 1356 1056 16 73 967
上海特區 426 426 48 5 14 29
北平 792 248 86 5 46 35
天津 684 526 107 8 61 38
青島 136 64 13 3 8 2
威海衛 25 13 3 0 3 0
個人 / / 27 9 13 5
繪畫表演 / / 120 29 46 45
26
圖片來源：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會編《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會場指南》，1936 年）
本章小結
中華藝術教育社從首倡上海兒童繪畫展覽會因故取消，到再次向全國兒童年施委會 提議舉辦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先后歷時一年之多。兒童畫展沒有落空的原因在于，一 是時機恰好的結果——時值全國兒童年，無疑為全國兒童畫展的順利籌辦提供了社會各 界關切兒童事業進展的背景與氛圍。而兒童畫展作為兒童年三大全國性兒童展覽的壓 軸，切實擴大并充實了兒童年規劃的教育事業與項目。二是兒童美教界的自我檢討與改 進發展必然對舉辦全國兒童畫展提出需求——兒童美術教育的現況與美術科教學要旨
27 存在顯著的差異，若謀求美術科的改進，謀求民眾美術認知的提升，展覽會不失為溝通 各方與改進美育的有效媒介。三是如此大范圍的兒童畫展的初次施行，還得得益于展覽 會舉辦經驗的積累與展覽會制度的不斷完善。
全國兒童畫展展期雖短短十日，但籌備時長達半年之久。六大籌備機關——全國兒 童年施委會、上海市兒童年施委會、上海市教育局、上海市兒童幸福委員會、中華慈幼 協會與中華藝教社為確保工作事務有序進行，設立了多個辦事組織——全國兒童畫展籌 備會、評判委員會及會場布置設計委員會等。并以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為首，先后召開 多次集體會議、聯席會議及股門會議，對岀品的征集與審查、陳列與評判、會場的設計 與規劃等制定多項有效且有序的規程，確保展覽陳列岀全國各地兒童真實繪畫水平與岀 品。
如此盛事，對社會各界而言——教育家、心理學家、藝術家、教師、兒童、家長和 一般觀者等，在欣賞兒童繪畫岀品的同時，還能對兒童美育進行充分研究。這也必然為 籌備委員及各地美育論者對兒童美育的現狀及問題進行充分地探究提供了平臺，共同為 兒童美育的改進與革新各抒己見，使得符合教育時勢的兒童美育價值及觀念在展覽籌辦 期間得到廣泛的鼓吹與傳布。
28
第二章 展覽會引發的關于兒童美術教育問題的討論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作為民國難得的一次輻射全國的兒童繪畫專門展覽，規模龐 大，舉國上下，受眾寬廣，實為民國的創舉。[全國兒童繪畫展覽征集岀品[N].申報(上海)，1936-2-21(15).]全國兒童畫展顯然成為一個匯集眾多論 者與學者就兒童美育問題展開探討的場合，并掀起了一個改進兒童美育的高潮。
首先，全國兒童畫展的首倡者——中華藝術教育社以普及藝術教育、發揚民族文化、 提倡實用藝術、促進生產效能為宗旨；以研究藝術教育、辦理藝術教育活動事宜等為重 要社務。[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會編.中華藝術教育社概論[M].上海：中華藝術教育社理事會，1935.4: 5-6.]該社社員胡叔異、俞寄凡、吳夢非和姜丹書等都是當時對兒童教育、美術教 育頗有認知與經驗的論者與教者。
其次，該展覽會的開辦目的是為謀求藝術教育之改進，籌備委員會多次就此對外聲 稱：“此次畫展純為研究性質，絕無成績考察或競賽意義，出品之優劣與兒童教師及家 長絕無榮辱關系可言，具有教育上的意涵。”[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3-284.]鑒此，籌備會為最大限度地、真實地呈 現兒童繪畫的實際水平而集思廣益，亟盼全國兒童教育專家、心理專家、藝術家、各級 學校藝術教師就全國兒童畫展的征集、審查等各項事務多發抒意見，并賜件至籌備會評 判股。[ 同 56]此外，還聘請了在藝術界、兒童教育界頗有造詣的三十多名專家，作為畫展評 判委員，負責繪畫審查、評判等事宜。溫肇桐、吳研因、胡叔異、陳鶴琴、姜丹書、錢 弗公這些兒童教育專家的集聚，必定會在展覽前后就何以完成展覽會的旨趣——兒童美 術教育的革新進行深刻地探討與研究，診斷過去的問題，決定未來的發展。
再者，展覽會的出品不僅包括兒童作品，還特征集教育家論著，匯集全國各地的兒 童美術教育理論成果，以供全國人士研究，謀求藝術教育的改進。但藝教論著因參觀人 在短時間中不能仔細閱讀，而不在展場中陳列。是以，籌備會特選取部分文章直接發交 各報社作特刊材料。根據胡叔異的文筆，籌備會曾計劃在經費許可的情況下，在畫展結 束后發行兒童美育論著匯集，以便相關人士的探討。[胡叔異.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經過[J].現代父母，1936, 4(5): 1-2.
29]但筆者仍未發現此書。鑒于當時 國難當頭、展覽會經費有限，該著作未發行的可能性比較大。目前搜集到的時論與文章 三十篇有余（表 2-1），大部分作者曾在全國兒童畫展中擔任籌備委員、評判委員和會 場布置設計委員等職務，并對兒童繪畫教育相當的見解與研究。
上述的表征足以使此次展覽成為一個眾多兒童教育者、美術教育者、畫者等學者交 流與議論兒童美育問題的重要契機。而探討的內容則聚焦在批判與反思兒童美術的實施 狀況，重申與強調施行兒童美術應有之教育理念，進而寄望與呼吁各界采取切實的革新 與改良。
在此，有必要對本文涉及的“討論”與“時論”作一個說明。文章提及的“討論” 與“時論”是指籌辦展覽會的大環境使兒童美術教育得到了一個交流與改進的機會，它 并非是一個有具體組織形式的討論會。討論的場地、人員和形式等不具有規章性，也就 是說，本文提及的“討論”與“時論”沒有特定的或具體的討論組織、時間、陣地或場 所等，而是對當時圍繞展覽會公開發表的文章及涉及的兒童美育思想進行整合，試圖對 這些言論與思辨進行再討論。
表 2-1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特刊文章一覽表
文章 作者 資料來源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
經過》 胡叔異 《現代父母》第4 卷第5期，第1-2頁
《培養兒童的創造精神》 陳鐵生、陳征帆 《現代父母》第4 卷第5期，第3-5頁
《藝術教育之改進》 潘公展 《現代父母》第4 卷第 5 期，第 6 頁
《三言兩語話藝教》 錢弗公 《現代父母》第4 卷第 5 期，第 7 頁
《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
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 孫福熙 《現代父母》第4 卷第5期，第8-10頁
《兒童與藝術》 蔣建白 《現代父母》第4卷第5期，第11-12 頁
《我們要引導兒童學畫》 張宛青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13 頁
《兒童繪畫之教育價值》 楊廉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14-15 頁
《兒童畫教育的研究》 溫肇桐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16-18 頁
《指導兒童繪畫的注意點》 李楚材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19-20 頁
30
續表）
文章 作者 資料來源
《對于圖畫教學的意見》 上海洋涇初中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21-23 頁
《推進小學美術教育的我見》 溫肇桐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24-16 頁
《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 ■«"
宗亮寰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27-31 頁
《小學美術教育實際的檢討
及今后的希望》 王挺琦 《現代父母》第 4 卷第 5 期，第 32-33 頁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紀事》 雷漁 《兒童世界》第37 卷第1期，第66-72頁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參觀
記》 黃寄萍 《兒童之友》第 3期，第 215-216頁
《參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
報告》 朱蘇典、沈子丞、
潘澹明 《中華教育界》第 24 卷第2 期，第95-96 頁
《對于全國兒童畫展會的感
想》 汪亞塵 《申報》上海版，1936年6 月6日，第18頁
《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后
——兒童年的兒童美術教育》 溫肇桐 《江蘇省小學教師半月刊》第 3卷第 21期，第
28-30 頁
《兒童畫之認識——貢獻給
兒童美術展》 李東平 《群力》第 1 卷第 12 期，第 20-21 頁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
經過》 ■«"
宗亮寰 《兒童晨報》，1936年6月 6日，號外第1版
《為什么要舉行兒畫展會》 ■«"
宗亮寰 《兒童晨報》，1936年6月 6日，號外第2版
《窮苦和畫家》 陳伯吹 《兒童晨報》，1936年6月 6日，號外第2版
《小畫家的作品》 ■«"
宗亮寰 《兒童晨報》，1936 年 6月 11日，號外第 1 版
《為什么要學習圖畫》 轉載《從小學到初
中》，錢弗公等編 《兒童晨報》，1936 年 6月 11日，號外第 1 版
31
續表）
文章 作者 資料來源
《畫家的故事》 陳伯吹 《兒童晨報》，1936 年 6月 11日，號外第 2 版
《怎樣教教孩子學畫》 陳鶴琴 《民報》，1936年 6月6日，第1版第3張
《全國兒童畫展的希望》 黃若舟 《民報》，1936年 6月6日，第1版第3張
《全國兒童畫展旨趣》 鄢克昌 《新聞報》，1936年6月6日
《美術教育和兒童生活》 龔家骃 《大公報（天津）》，1936 年 6 月 6 日，第 20 版第 3 張
《兒童畫之真諦》 俞寄凡 《大公報（天津）》，1936 年 6 月 6 日，第 20 版第 3 張
《告家長與小學教師》 傅雷 《益世報（天津）》，1936 年 6 月 7 日，第 15 版
《水彩畫教學的三種實驗》 葛鯉庭 《益世報（天津）》，1936 年 6 月 7 日，第 15 版
第一節 批判與反思：兒童美育的癥結
實際上，美術科自晚清學堂設置以來，發展已有三十余年[ 學堂美術科的歷史從《奏定學堂章程》頒布算起。華東師范大學博士生萬竹青在其學位論文中，以該章程的頒布 作為學校美術教育開創的標志。
32]，但課程規章提及的應 當遵照的兒童美育應有之理念與措施卻并未在全國各地，特別是鄉級學校得到普遍的施 行。與此同時，在日本加緊侵華的非常時期下，全國的教育力量多集中在促進學科與實 際應用及生產的結合，兒童美術一科的教育效能由此在培育實用技能與涵養知情意之間 左右搖擺，其地位與功用日漸尷尬。
謀取兒童美育的改進，必先認清以往與時下的問題所在。全國兒童畫展時論始于各 界論者對兒童美育在過去與當下的實施狀況的剖析與批判，他們以教育部當局、學校領 導者、教者以及兒童之父母者為對象，揭示與痛斥其無視、誤解與阻礙兒童美育實施的 觀念與行為。
一、教育部課程修正伴隨的教學危機
1936 年2 月，教育部率先公布了部分修正后的小學課程規程條例，其中有涉及變更 美術教學的小學科目及每周教學時間總表。隨后便有上海市中小學藝術教師會就減少美 術科教學時間這一問題牽頭展開議論與運動，要求教育部將美術教學時間恢復至 1932 年小學課程標準中要求的美術教學時長(圖 2-1、圖 2-2)。[溫肇桐.修正小學美術課程標準的再檢討[J].勵學，1936, 2(6): 8-9.]溫肇桐、孫福熙等論者也 于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期間，在特刊文章中對教育部減少美術科教學時間的做法，及該舉 措的不當與潛在的危害進行了深刻的闡述。
孫福熙表示，教育部下發文件至各學校進行商議，最終議決的結果幾乎將學時完全 減在藝術科上。而藝術教科授課時間得到減少，正可證明各中小學校校長們不懂藝術為 何物。[孫福熙.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J].現代父母，1936, 4(5): 8-10.]顯然，鑒于此次課程修正的參與者多為不識美術的諸位學校當局者，孫氏由此 認為此次規程的修正并非能真正代表學科發展的真正需求，但也只能將教育部的錯誤決 策歸因于各地學校領導的無知。溫肇桐就此事傳達出更強硬的態度，把矛頭直接指向教 育行政當局，責怪該修正之不妥。他提到：“高中低各級的國語科均增多三十分鐘，其 他科目的教學時間均有減少。何獨增多國語教學時間？是否合理，尚屬疑問。敬請行政 當局注意及之。”[溫肇桐.推進小學美術教育的我見一一從全國兒童畫展希望于行政當局[J].現代父母，1936, 4(5): 24-26.]可見，對于美術科教學時間減少一事，部分籌備委員及美育論者的 態度多是無奈、質疑與不解。
實際上，學界也認同并表示舊有的《幼稚園、小學課程標準》確有修正之處。教育 部自 1932年 10月頒布該標準，經四年的施行，根據實施狀況及相關研究，認為比較顯 著的問題有二點：一是教學總時間數太多，兒童負擔稍重，于身體健康不無影響，有減 時保健之必要；二是，各年級科目門類頗多，兒童年齡小，體力弱，學習不易集中，且 部分科目之間內容頗為重復，有課程整體化之需要。因而，此次課程修正是在適應特種 教育、減時保健和盡量使課程整體化三個原則之下重新修訂的結果[教部修正小學規程要點[J].實驗教育，1936, 3(3): 59.]，內容集中在裁減 與合并科目，以及調整教學時間。[楊駿如.修訂小學課程標準的批判[J].實驗研究月刊，1936, 10(7):2-7.
33]其中，美術科教學時間由原來的低、中、高各級段 的每周 90 分鐘，修改為低年級美術課與勞作科合并為工作科，每周時間共 150 分鐘； 中年級美術課 90分鐘；高年級美術課 60分鐘。
但新課標實施減時保健，是否必須要從削減美術科教學時間下手呢？孫福熙示意美 術一科絕非是使兒童疲勞的功課，反而可舒展兒童的腦力過度使用，在文理科用腦以后， 有輔助腦與體休息的效果。[孫福熙.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J].現代父母，1936, 4(5): 8-10.]顯然，教育部當局與以孫氏為代表的美育論者是持有不同 見解，教育部是以縮減美育教學時間為手段進而緩解兒童的學習負擔。歸根到底，還是 行政當局過于信任多數各校領導者的決策，從而忽略了有識之美育論者及教者的諫言。 而這些學校領導者何以無法作為發展美術科的代表？宗亮寰表示，自他于 1922 年受教 育部邀對藝術科的課程標準作了具體的規定后，各校有了詳細的美術教學參照標準。但 能夠切切實實按照課程做的，還是少數。有索性取消美術科而節省學校開支；也有隨便 支配教員兼顧美術教學的現象。[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 31.]王挺琦也認為自教育部頒定課程標準美術科目標后， 除極少數的學校因有完善的設備和優良的教師，勉強收得相當的成果外，大多數的學校 都因種種苦難，只得敷衍塞責，糊涂過去，便算了事。[王廷琦.小學美術教育實際的檢討及今后的希望[J].現代父母，1936, 4(5): 32-33.]可見，相當數量的學校當局態 度無疑是阻礙兒童美育發展的一股力量，溫肇桐因此對新課標之后的學校美育表示憂 愁。特別是高年級減少三十分鐘，再從舊有的“繼續第三、四學年的各項”改為“繼續 第三、四學年的各項，提高程度”，雖作業要項數目仍為二十五項，數量沒有減少，但 質的方面要求顯然是提升了。也就是說，美術科教學時間減少的同時，對質量提岀了更 高的要求，而在教學實踐中若教者經驗不足、學生能力有限，能否切實按照課程目標實 施，恐怕是個難題。[溫肇桐.修正小學美術課程標準的再檢討[J].勵學，1936, 2(6): 8-9.
34]原有的美術課標下的美育實施并非理想，修正后的課程標準的教 學要求不減反增，此舉無疑為艱難的兒童美育之路帶來更嚴峻的教學危機。
前有宗亮寰與王挺琦對各地學校美術科教學糟糕現況的清醒認知，后有溫肇桐對教 者與學童能否承受更高要求的教學標準的隱憂。故，修正的新規程這一舉措便成為兒童 美育專家批判的著力點。教學時間的減少，教學質量的提升，對原本不成熟的美術教學 體制帶來了更加嚴峻挑戰，美育論者們無不擔憂美術科在各地學校，特別是條件欠佳的 學校中變得更加無足重輕，使一般當局者與教者產生時間減少意味減輕花費與責任的誤 解，進而不注意師資的修養，也不顧美術教具的補充，兒童不但得不到良好的教學，也
失去了更多的學習機會。
圖片來源：《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 第五輯 第一編 教育》，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 年，第
542 頁）
圖片來源：《四川省教育公報》，1932年第11期，附錄第14 頁）
二、教者與父母者導致的教學滯礙
雖說教育部在過往施行的小學課程規程有教學時間過長與科目門類繁雜的問題，以
及時下修正條例并縮減美術科時長和提高教學程度的做法實為欠妥，但也在課標中明確
35 闡明了學校當局與教者應當遵循和施行的美術課程目標、作業類別、各學年作業要項和 教學要點的要項與標準等，提供了一個切實可行的美育規劃。但兒童美育的施行現況與 收效并非如課標所描述的理想。宗亮寰對此置評到：“民國初期的小學美術教學成效不 佳，以美術教師人才的缺乏為最大的原因。”[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 31.]究竟民初的學校藝教師資狀況如何？溫 肇桐對一般小學校中的美術師資作出過分析，美育師資多為美術專科畢業、師范學校畢 業，或其他而有藝術技能者。美術專科畢業者大都在規模較大的學校中，他們有優良的 藝術技能，但在另一方面看，對于教育科學都缺乏認識與修養；師范學校畢業者占絕對 多數，但藝術技能當談不到；其他而有藝術技能者占少數，忽略而不論。[溫肇桐.推進小學美術教育的我見一一從全國兒童畫展希望于行政當局[J].現代父母，1936, 4(5): 24-26.]潘公展觀民 國現有之藝教師資，同樣指出藝術學校僅知培養繪畫專家，師范學校僅知培養教育人才。 于是，藝教師資非有藝術修養而無教育學識，既有教育學識而無藝術修養。藝術與教育， 各不相謀，造成分離割裂之現象，乃無可避免失敗之危鏡。[潘公展.藝術教育之改進[J].現代父母，1936, 4(5): 6.]根據溫氏與潘氏的描述， 足見美術專科畢業者，亦或是師范學校畢業者，其教學成效欠佳的根由以藝術與教育的 分離割裂為要。
而導致兒童美育成效不佳蹇滯的緣由更有甚者——占多數的鄉村小學有任意支配 教員兼任藝教的行為，更有取消美術科之做法。宗亮寰如是寫道：“嚴格的講起來，能 夠切切實實照著課程做的，恐怕還是很少。至于占著最多數的鄉村小學，情形可更壞了： 大膽一點的校長，認為美術一科無關宏旨，索性把它去掉，也可以節省一些開支；膽小 一點的校長，雖然不敢把這一科取消，但總認為是一種敷衍門面的功課，專科教員當然 不能請，隨便支配給哪一個教員兼兼，也滿不在乎。至于教學法怎樣，那更不必談了。 學校里買了幾本粗劣的畫帖，就當做教美術的法寶，上課時教師把畫帖上的圖依樣畫在 黑板上，再叫兒童依樣勾描在白紙上，總共廢掉十幾分鐘的時間，就馬馬虎虎的把一課 混過了。”[ 同 71
36]可見，一方面，學校當局取消美術科導致學者無接受美育的機會；另一方 面，學校當局即便保留美術科，但兼職教者對于該科也無時間和精神去特別研究，對美 學及美術史的知識缺乏思考，不具備繪畫技能的同時，也缺乏鑒賞、創作等美術修養， 結果也只是對美術教學敷衍塞責。無疑，宗氏談及的這類小學，無論是當局，還是兼職 教者，對于美育的教學法與施教材料皆為草率與敷衍。其中，針對這類學校的教學法， 有特刊論者李楚財以其學習經歷為例提到：“小學里教畫的先生，大概有兩個方法：一 是教小學生臨描，教師預先或臨時在黑板上畫一個東西——也許是筆、墨、硯、碗等， 一點不加以說明和知識，就叫小學生描摹；二是寫生，教者拿來一個花瓶或是皮球放在 教桌上，命令學生照著寫生，既沒有方法的說明，更沒有適當的知道。大膽的教師甚至 將課堂作為休息時間，手里順便帶著一本小說書在看。所以學生畫得如何，是不能加以 注意的了。”[李楚材.指導兒童繪畫的注意點[J].現代父母，1936, 4(5):19-20.]教者實施不加解釋的說明與命令，學者不求甚解，實為教者的失職，學 者之不幸。再有，孫福熙對這類施教情形欠佳的小學關于畫帖或教材的使用有這樣的描 述：“大多數教師困于教材的枯竭，有延用二三十年前出版的教本，有采用從日本抄襲 來不合地理人情的材料的，有隨手挪取芥子園畫譜、點石齋畫譜、蝴蝶牌牙粉、香煙月 份牌等等廣告來應用的，我不反對活用日常生活中的材料，芥子園、點石齋畫譜也有它 的用處，但須有本領來應用。過了今天又愁明天，到了無法可想的時候，還是隨手挪了 老教材去搪塞。”[孫福熙.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J].現代父母，1936, 4(5):8-10.]足見，在美育施教材料方面，與其說是教材的匱乏，不如說是教者 缺乏尋覓和施用適宜學者教材的本領。
綜上，在學校方面存有不少制約兒童美育發展的癥結，一是美術教師人才的缺乏， 二是占多數的鄉村小學當局任意支配教員兼任藝教的行為或取消美術科的做法；三是美 育教者缺乏教學法與施教材料等。
學校當局與美術教者狀況如此，普通父母者缺乏美育意識也是教學效果欠佳的成因 之一。溫肇桐在回憶文中談到：“一般的家庭，只曉得讀書的目的只要識字、寫字和做 文章。”[溫肇桐.一學期來美術教學的回憶[J].江蘇省小學教師半月刊，1934, 1(24): 13-18.]李楚材寫道當時父母者對美育之識見：“小孩子除掉讀書以外，畫圖剪紙被 認作是沒出息的事。”[ 同 75]張宛青更是描繪了家庭遏制美育發展的情形：“一般父母者往 往見了兒童們正在涂抹的時候，不是搶奪了他們手中的筆，打罵上一頓，就是聽其自然 的隨意涂抹，絲毫不加以引導或指示。結果小孩子不是因為沒有正式繪畫用的工具，或 成人們指示或獎勵的勇氣而中止了繪畫的興趣，就是因為父母的責打而變成了愚頑不靈 的性情，由是而家庭不合，父母子女間的精神不能團結，往往會常有的事。”[張宛青.我們要引導兒童學畫[J].現代父母，1936, 4(5):13.
37]這些文 字縱使是泛泛而談，也不難看出家庭美育確實存在這樣的隱憂——父母者對于兒童繪畫 的行為要么加以遏制，要么任由發展。無論是何種行為，皆是實施兒童美育的壁障。
三、兒童美育癥結對展覽會的影響
教育部與學校當局態度的敷衍，美術師資狀況的不佳，以及家庭美育觀念的錯誤， 各方癥結限制并阻遏兒童美育的發展是毋庸置辯的事實，表現之一便是嚴重拖延了全國 兒童繪畫展覽會的籌劃進程。
一是，受各層級負責單位一再拖延送交籌備會出品時間而耽誤籌備會擬定計劃的影 響，籌備會一方面多次刊報致電并催促相關負責單位速速落實工作，另一方面多次因誤 期收交到會的出品而臨時開展審查、陳列等工作。以上海教育局為例，該局為實現全體 小學及全體初級中學參展的計劃而兩次延緩征集限期。原計劃限令公私立各小學各幼稚 園暨初級中學于 4月 15日前，依照相關規定與辦法選送出品到局。但截止20 日，只有 少數學校的出品送達。上海市教育局不得不延長限期至 4月 30日，并登報催促各幼稚 園、小學及初級中學于限期內遵照要求選送出品到局，同時以本市作為展覽會舉辦地為 由，提議各學校應就近全體參加，不得借故規避，這是該局實施的第一次延期。[上海市教育局為催送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岀品公告教字第42576號[N].申報(上海)，1936-4-23(2).]首次 延期期閉時，征集規模已有三千余件出品，但市教育局為達到全體學校參加的目標，特 又延緩一星期，再次通令未參加的學校一律一周內選送出品到局，這是該局施行的又一 次延期。[教局令各校一星期內送到[N].申報(上海)，1936-5-1(19).]延長征集限期也就意味著統計出品工作也要相應的延后。全國兒童畫展籌備 會原計劃的 5月 10日截止征集出品，并于11日開始審查出品的舉措必然受到延擱。實 際上確實如此，直至四月底，展覽籌備會向各省市征集出品已有一月多半，但各地送到 出品甚少，雖以上海市出品較多，但外埠方面僅北平有出品送會。籌備會因此不得不致 電各省市教育局從速收集，如期寄會。[全國兒童畫展電各省市征送岀品[N].申報(上海)，1936-4-26(15).]因此，籌備會擬定的計劃實際上未按期實施， 直至五月中旬才正式對出品展開審查工作，而此時也僅有十省三市區共計兩萬余件出品 到會[全國兒童繪畫展昨日開始審查作品[N].申報(上海)，1936-5-12(13).
38]，隨后又有湖南、湖北、北平、河南等單位陸續送達兒童繪畫作品。直至展覽開 辦期間，仍有云南、貴州、青海等邊緣三省的作品投遞，各審查委員只得臨時審查并加 以安排陳列。84更有福建、四川、江蘇等省陸續送達的第二批作品，因為時已晚而無法 加入陳列的情況。85各省市負責單位選送作品不及時或不送交的行為，著實是給籌備會 的審查、陳列與評判等工作帶來諸多突發的意外與困難。
再者，出品的征集范圍與數量在計劃與實際上懸殊明顯。這有各省市美育發展不充 分、不普遍的原因，也有籌備會當局者沒有充分認識美育實際情況的原因。根據《征集 出品細則》，籌備會對出品情況有這樣的設想：“征集出品手續，由全國兒童年實施委 員會呈請教育部通飭各省市行政機關轉飭各小學幼稚園及初中于每百兒童中選取有創 造性之作品五件，由各省市區教育行政機關收集審查后，連同出品清冊，于五月十日前 送交本會籌備會。”86根據溫肇桐的描述，時年全國受教育兒童數約有一千二百二十二 萬人，根據規定每百個兒童選取富有創造性的作品五件，預計可得五十萬件以上的出品， 不過由于種種關系，籌備會最終只收到三萬多件作品，又因為陳列的場地空間有限，經 過了嚴密的篩選后，最終只陳列了七千多件。也就是說，最后得以陳列的出品比例為差
不多平均每一千個兒童出品不到一件作品。87全國兒童畫展征集的出品除不及計劃數量
的十分之一外，還存在各省市單位出品總數差距極大的現象，大部分省市出品數量低于 千位數，更有部分單位出品寥寥(表 2-2、圖 2-3)，溫肇桐由此深感此結果誠出于意料
之外，國內小學美術教育似未普及全國。88
表 2-2 各省市出品及出品人之約數表(個人出品數未列入)
89
84全國兒童畫展昨到云南等省作品[N].申報(上海)，1936-6-11(14).
85全國兒童畫展開始評判[N].申報(上海)，1936-6-14(15).
86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2.
87雷漁.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紀事[J].兒童世界，1935, 37(1): 66-72.
88溫肇桐.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后一一兒童年的兒童美術教育[J].江蘇省教學教師半月刊，1936, 3(21): 28-30.
89 同 88
39
續表）
單位 岀品約數 出品人約數
男 女
北平 800 110 120
南京 800 210 60
江西 500 120 30
湖南 400 130 100
山西 350 100 140
湖北 350 90 70
察哈爾 250 90 30
福建 250 220 120
陜西 150 20 35
青島 140 40 30
安徽 70 40 5
綏遠 50 2 10
四川 50 30 20
遼寧 50 25 15
甘肅 40 20 10
威海衛 30 15 10
吉林 30 10 8
黑龍江 20 8 5
熱河 20 5 3
40
圖片來源：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籌備會編《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會場指南》，1936 年）
第二節 鼓吹與重申：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責任
教育部當局、學校當局與教者，以及一般家庭父母者，一方面是對美育不識不知， 再方面是消極應付美育的態度與行為，這些癥結直接且顯明地暴露在全國兒童畫展的籌 備過程中。展覽會籌備委員、美育論者及美育實踐者不得不借助全國兒童畫展籌辦之契 機，通過陳列合格的兒童繪畫出品及登載美育特刊文章等方式，在業內與社會各界中就 兒童美育的價值與旨趣作為效能形式的限度是什么、兒童美育應肩負時勢責任是什么等 問題進行廣泛地鼓吹與重申。
41
一、兒童美育的價值及其限度
全國兒童畫展期間，關于兒童美育應有的價值及其限度的問題有著相當豐富和深刻 的討論。
首先，就兒童美育應有的價值及其限度的問題何以成為畫展討論的焦點之一展開簡 要的探究。宗亮寰，民國活躍的兒童美育家，此前主導并參與了兩次美術科課程大綱的 制定，是此次展覽會的評判委員。宗氏曾于 1928年在個人文章《三民主義教育下的小 學藝術教學》中對社會、家庭、教育當局和學校教員關于美育價值的認知有這樣的批判： “我們囘想以前所實施的藝術教育，可以大膽說一句是有名無實的，是敷衍門面的；社 會和家庭，固然不知藝術教育有什么價值，就是教育當局和學校教員，也都當他是無關 要緊的隨意科……”[宗亮寰.三民主義教育下的小學藝術教學[N].民國日報，1928-10-12.]在全國兒童畫展籌辦之際，他在特刊文章中再次談論到一般人士 對美育價值的認知程度：“況且教育是國家的百年大計，要應付現在，也要準備將來， 藝術教育在現代教育上所占的地位和價值，即使不能叫大家徹底了解，但課程里明明有 美術科的時間，就是表明這一科有教學的需要，我們如果存了歧視的心理，把那寶貴的 時間，浪費在毫無生氣的作業之中，那不但是違反了國家的教育方策，而且是擔當殆誤 子弟的遏失！”[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顯見，自1928年到1936年畫展籌辦，雖時間流逝，社會各界關于美 育價值的認知的態度及認識始終一致。盡管宗氏沒有具體描述社會各界不知美育價值的 程度及范圍，但無疑，學校教者、家庭父母者與一般普通人士不識美術科價值的現象是 長期存在，致使美術科成為虛設的狀況也是始終存在。
上述是屬于社會各界存有不能徹底知悉美育價值的情況，還有一種是對美育價值存 在偏見的情況，即將美術科視為純粹的技能科，認為其價值在于學習制圖之技藝。論者 錢弗公與李楚材是描述與揭露此類現象的論者。錢氏為時年上海市教育局科長，擔任展 覽會籌備員兼征編股股長，在專刊文章中道岀了他的期望：“學校里每一種學科，都各 有其設置的特殊價值，絕沒有某一種學科是僅作點綴的。希望教者、學者、任何人方面， 都不要把美術認為技能科而有所輕視。”[錢弗公.三言兩語話藝教[J].現代父母，1936, 4(5): 7.
42]而李楚材作為學校教育的實踐者與革新者， 也有與錢氏類似的表述：“……在一般人對于繪畫看作技能科的觀念中，小學教師忽略 兒童的能力和興趣，以及教學方法，也是必然的道理。”[李楚材.指導兒童繪畫的注意點[J].現代父母，1936, 4(5): 19-20.]所以，美術作為技能科的認 知何以存在，且成為論者批判的焦點？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學制章程下的美術科濫觴于 清末的洋務教育，彼時的美術被看做是機器制造所必備的技能之一。隨著美育發展至民 國，部分先進的兒童美育論者已對兒童繪畫心理已有相當的研究與科學實踐，普遍認為 兒童的繪畫心理演化主要有涂鴉期、象征期、定型期與寫實期，而定型期是一般兒童繪 畫的特色，寫實期知是少數兒童獨有的造就。[黃翼.兒童繪畫之心理[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8.7: 99.]制圖作為寫實期繪畫的一種，表明大部 分兒童不可也無法熟練掌握制圖技能一事。因此，當時遵從兒童繪畫心理發展理論的籌 備委員與論者無不表示對兒童施行技能教學的美育明顯是有誤的，訓練技能絕非是兒童 美育的必要價值，兒童美術科也并非只是單純的技能科。
鑒于教者、父母者或其他一般人對于兒童美育價值是不知其祥，又鑒于誤解美術科 為技能科的教學情況并非罕見，全國兒童畫展籌備委員及美育論者確有必要廣而傳布兒 童美育應有的價值內容及范圍。那么當時鼓吹的兒童美育價值及其限度到底是什么呢？ 最全面的要屬作為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評判委員會專家的溫肇桐，他從三方面談論 了兒童美育價值及其限度，并作了簡要的詮釋：一是精神方面，即養成人類的同情；二 是物質方面，可以美化生活；三是陶冶方面，可以訓練感官之發達。[溫肇桐.兒童畫教育的研究[J].現代父母，1936, 4(5): 16-18.]溫氏作為一位成 長并學成于民國的兒童美育家，其思想與經驗來源于他豐富的教學實踐與執著研究的治 學精神，其關于價值的認知來源于同是評判委員會專家的宗亮寰。
宗亮寰曾在其于 1934 年出版的《小學形象藝術科教學法》中，對精神、物質和陶 冶三方面的價值有更為詳盡的表述。精神方面價值，是針對近世科學發達和產業革命之 下，民眾為生計和機械的生活所壓迫而言，與舊有的宗教和道德、知識的教育相比，認 為藝術的力量能有效地使人們的生活美化，使人們的感情豐富，化除人我的偏見，超出 勢利范圍，趨向于同情的生活。物質方面的價值，是對于民國工商業落后而言，指衣食 住行育樂的設備得到主觀的藝術化，使工藝品不至于模仿他人，進而自主創作與改良。 而陶冶價值不僅是指目、手等各種器官的訓練，還指活躍思想、感情、想象力、創造力 等心理的活動。[宗亮寰.小學形象藝術科教學法[M].北京：商務印書館，1934: 3-5.
43]該三項價值雖由宗氏總結而得出，但根據此書的文筆，不難看出是通 過日本學者學習西方藝術教育思潮的基礎上得岀的個人領悟。當時國內美育界的確有不 少鴻儒，如吳夢非、豐子愷等相繼翻譯、教授和傳播阿部重孝[ 阿部重孝，日本昭和時期教育學家，日本實證教育研究的先驅。]、關衛[ 關衛，日本教育學者，著有《藝術的陶冶》、《藝術大觀》、《西方美術東漸史》等，著作相繼被民國吳夢非、 豐子愷、熊得山等學者引入翻譯。]等日本教育者的 著作。根據吳夢非關于西歐晚近藝術教育運動的介紹，可以明確全國兒童畫展宣揚的兒 童美育思潮源于十九世紀中后半西方的藝術運動思潮，而其中又以德意志的藝術享樂主 義說的影響最深。西歐藝術運動端倪于宗氏提及的物質作用，該作用也是最先被關注和 追求的美育價值。該運動主要是受大博覽會的影響，在各國工藝品同臺競逐下，英、德 意志等國家相繼覺悟并傳播這樣一種事實——藝術教育是一國工藝的基礎。宗氏闡述的 精神作用與陶冶作用實則是隨后德國藝術教育運動中，康拉德•倫呆(ConradLange)[倫呆(Conrad Lange) , 1855-1921,民國時有倫開等譯名，今譯名為康拉德•朗格，19世紀德意志一流的藝術教 育論者，美的享樂說主張者。]、 阿爾弗雷德•李希德華爾克(AlfiedLichtwark) [李希德華爾克(AlfiedLichtwark)，1852-1914，民國時有李希脫華克、列喜脫華克等譯名，今譯名阿爾弗雷德•利 希特瓦克， 19世紀德意志藝術教育先驅者，美的享樂說主張者。] [吳夢非.晚近藝術教育的運動[N].民國日報，1923-6-18.] [阿部重孝(日).藝術教育思想的發達.豐子愷譯.藝術教育[M].大東書局，1932.9: 1-55.
44]等美學者標榜與主張的“美的享樂說”。 在德意志工業革命與普法戰爭的勝利賞金的環境下，物質主義與拜金主義在一切階級中 得到了信仰者，真理、純潔、正義、忠實等觀念因此動搖。因此，精神作用是對于物質 主義與拜金主義而言，強調的是人際間的往來，追求的是階級間的統一與調和。而藝術 的陶冶作用在當時，相比藝術的物質與精神作用得到了更深刻地討論與鼓吹。工業革命 致使市民岀現極端的知識崇拜，李希德華爾克曾就此現象有以下論述：“十九世紀的市 民，成了博識的學者；但已不能為他自己的肉體的主了。他希望獲得關于造型美術的知 識，但他不能享受造型美術，而是做科學地研究造型美術。”蒸汽與電氣成為市民的支 配者，使人們都帶了機械的性質。鑒此，倫呆氏對兒童美育的陶冶作用的程度發表了見 解，他認為偏向極端的藝術教育勢必與舊有教育偏向理智的結果無異，著重于兒童的造 型藝術方面固然要緊，但是用此涵養兒童美的習慣力更為必要，由是兒童對于技術上的 理論也不認為是必要。藝術教育在乎使兒童的藝術心適當地發達，培養他美的感情，以 發揮心意間最切要一方面的想象的價值以外，還要注意磨煉身體方面的眼和手。101102不 難發現，關于陶冶作用的程度及方式的探討始終圍繞技術、理智與科學，吳夢非對此有 這樣的概括：“至于各家所主張的內容，有的以為向來關于陶冶的理想，偏于理知方面， 現在應該加入美的陶冶，使得教育的內容可以充實；有的以為要把美的陶冶代替想來的 知的教育，直截了當打破科學萬能主義，立刻建設尊重藝術的殿堂。”[吳夢非.晚近藝術教育的運動(續)[N].民國日報，1923-6-25.]如此看來，當 時德意志的美學代表者對于藝術之陶冶的呼吁可分為兩派，一是具有共存性，即追求美 的陶冶與理知教育相平衡的；二是具有取代性，認為美的陶冶因取代知的教育。
藝術的陶冶作用不僅在德國藝術教育運動中，相比藝術的物質與精神作用得到了更 深刻地討論與鼓吹，在全國兒童畫展特刊文章與題字中，楊廉、蔣建白、陳征帆、陳鐵 生、張宛青、孫福熙、潘公展與孫科等學者也就兒童美育的陶冶作用發表了各自獨到的 見地(圖 2-4、圖 2-5)。
楊廉作為民國教育實踐者，是當時致力傳播并翻譯西洋教育史與教育思潮的一線教 育者之一，在這治學期間形成了自身秉持的教育理念，如“主張訓練人才必須思想、知 識和行為同等看待”“因勢利導、循循善誘”等[ 楊慶生.楊廉其人——兼析楊廉的教育理念與實踐[EB/OL]. (2016-08-30)[2022-5-10]. http://www.docin.com/p-172 1530849.html.]，并在此基礎上形成美育種種價值的 見解，其顯著特點是以兒童美的興趣為切入點，關注和順從兒童的繪畫興趣，且重視思 想、知識與行為的獲得，即提出教者應當利用兒童的興趣，因勢利導，詳加指引，以通 過兒童繪畫實現培養審美興趣、啟發創作能力、發展精密思想、灌輸實物知識、及訓練 手眼活動等應有的種種功能。[楊廉.兒童繪畫之教育價值J].現代父母，1936, 4(5): 14-15.]
蔣建白為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常務員，時任上海市教育局科長、中華藝教社名譽理 事等職。蔣氏將美育的陶冶作用概括為五種，一是藝術對于兒童趣味的涵養，將兒童對 于美的東西不期然而然的興起精神的活動表現稱為兒童的趣味，兒童在接觸美的靜物而 發生趣味之時，也就得到欣賞美的經驗，進而懂得欣賞美的方法。二是藝術能陶冶兒童 的美感，美感就是由于人類的各器官接觸美的對象，領略到對象所含有的美點，心意上 發生的審美活動。三是發展兒童的個性，即利用藝術的機會助長和發展兒童的優點，矯 正劣點，誘導其個性入于正軌。四是藝術的創造與改進作用，使兒童自由發表自由創造， 進而成長為改進不滿足的環境的能力。五是得到手、眼、腦三者平均的發展，利用兒童 欣賞藝術品的眼力、制作藝術品的手腕，研究藝術品的腦力，使三者同時間運用。[蔣建白.兒童與藝術[J].現代父母，1936, 4(5): 11-12.
45]蔣 氏將這美育種種價值所指向的個人能力視為兒童時期應施以的教育基礎，以兒童具有可 塑性、變易性、養成習慣的能力、適應環境等特點，通過訓練可以最終養成為民族的中 流砥柱。故，他以藝術教育的感化力量為最深，并將兒童美育的陶冶作用從個人上升到 民族、國家的層面，即利用藝術的作用，兒童可以養成民族的中堅，可以養成創造時代 的國民。這構成蔣氏所倡導的教育救國論與國難教育論，教育能否肩負起救國之使命， 須先解決教育能否改善個人與社會，使能適應于時下國運的問題。[蔣建白.兒童教育和教育政策[J|.大上海教育，1933, 1(3/4): 1-6.] [蔣建白.教育救國論與國難教育論[J].文化建設，1936, 2(9): 85-98.]
陳鐵生與陳征帆皆為展覽會籌備員與中華慈幼協會成員，他們則側重于兒童繪畫養 成兒童創造力的價值，認為兒童拿起筆來東涂西抹就是在表現其創作的欲望。其對創造 價值的側重，在于創造精神對于當時民國之作用。兒童養成創造精神，社會以鼓勵創造 為風尚，則中國之文化必能逐漸提高，而中國各種事業亦并能表現更新的氣象。若追問 中國人為何缺乏具足的創造精神，二位陳氏認為其故有二，一是復古派的麻醉，二是中 國人的創造精神在童年時代已被家庭父母者與學校教者所遏止阻塞。故，他們在全國兒 童畫展中宣揚啟發兒童創造力旨趣的同時，望父母者、教師者、慈幼工作者與普通人士 覺悟兒童美育之創造力作用。[陳鐵生，陳征帆.養成兒童的創造精神[J].現代父母，1936, 4(5): 3-5.]
張宛青與孫福熙皆是將美育陶冶作用引向美育精神作用的主張者。張宛青是民國活 躍的女作家，時為《現代父母》雜志助編，在全國兒童畫展中擔任交際股干事。她明確 美育可以陶養兒童的性情且啟發兒童的思想。兒童有發表繪畫的材料和工具，自然能發 生濃厚的興趣。由于興趣濃厚，自然他們的生活不枯燥。生活不枯燥，自然他們的精神 活潑。精神活潑，自然他們的身體強健。身體強健，腦筋靈敏，自然他們的前途是不可 限量。[張宛青.我們要引導兒童學畫[J].現代父母，1936, 4(5): 13.]而孫福熙作為美育教學實踐者認為國難下兒童所需的教育是感情重于智識的。 他表示藝術科教育的價值重在情感，知識示人以方向，情感是依照方向前進的動力。如 果沒有愛國的情感，雖槍械飛機充滿全國，亦無輔于殺敵衛國，并以此視為有知識的教 育而無情感的教育的危害。[孫福熙.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J].現代父母，1936, 4(5): 8-10.
46]顯然，張宛青與孫福熙雖皆是美育陶冶作用與美育精神作 用相結合的主張者，但兩者觀念又有所區別。張氏強調的美育價值是關注個人精神與獲 取，而孫氏的美育價值觀則將個人精神與國難結合。
圖 2-4 孫科為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特刊題字
圖 2-5 潘公展為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題字
（圖片來源：《兒童晨報》，1936年 6 月 11日，號外第一版）
綜上可見，一般父母者、教育者、慈幼工作者，亦或是普通人士不知或誤解美育功
用的過往與實際，無疑使美育的施行備受掣肘，同時也促使籌備委員及美育論者借全國
兒童畫展的契機向關系兒童美育的一般人士強調與鼓吹何謂美育應有之價值與限度。在
諸位學者中，溫肇桐與宗亮寰的主張相對全面，提出兒童美育具有陶冶、精神與物質三
大價值。物質方面的功用是關乎實業與生產的更新，特指民族工藝的創造與改良，這也
是兒童美育被視為技能科的價值緣由。顯然，美育的物質價值非兒童繪畫能力所及，也
是非兒童美育所必要。精神價值方面，廣義上與物質主義與拜金主義相對，即提倡各階
級、各民族，或是全人類的往來、共情與調和；狹義上又指向個人的道德情感與身心狀
態，這也是陶冶價值的涵義之一。陶冶方面的價值則頻繁被諸位論者關注與強調，各方
47
論述有一致的主張且又有所側重和區別。普遍提出美育可以訓練兒童之創作能力、實物 智識、精密思想與手、眼、腦的共同運用是被多數論者肯定的陶冶價值，這四項作用之 間還存在著這么一個關系：兒童拿起筆來東涂西抹被視為兒童創作的欲望開始，教者于 兒童創作之中暗示其何者不正確，何者為相矛盾，何者應加組織，何者應有先后等，進 而灌輸兒童種種實物知識，促使兒童足收練思之效，這過程便是眼視物體、手施動作與 腦力運作。此外，兒童美育應涵有的價值還有陳鐵生與陳征帆強調的創造精神，以養成 兒童的創造動機與精神為民族改造與國家復興的關鍵；楊廉與蔣建白皆鼓吹的興趣涵養 的價值；張宛青則將陶冶的價值延伸至身體強健的方面，而恰巧全國兒童畫展在上海市 中心體育場舉行，確有提倡養成健壯體魄的必要。
不難看出，諸位論者對于兒童美育價值的限度在于兒童美育并非是使兒童完全掌握 繪畫的技能，也并非是養成畫家，這實則是對美育無用觀念與美育技能論的顛覆。而鼓 吹的適宜兒童的美育種種價值，無非是想要向全國說明美育實為兒童的基礎教育，繪畫 具有涵養兒童部分感官、器官與心理活動的基礎作用，而這種基礎作用則是更高階段教 育與民族復興所必備的根基。
二、兒童美育的旨趣及其限度
兒童美育的旨趣即指兒童美育的宗旨或目標。全國兒童畫展特刊的諸位論者對于兒 童美育價值，是鼓吹與傳布，但對于兒童美育的旨趣，則是重申與更新。之所以是重申， 是因為自民國教部元年頒發《普通教育暫行辦法及課程標準》始，即便是在隨后的民國 十一年編訂新學制課程、民國十八年編訂小學暫行課程標準、民國二十一年正式頒布課 程標準，亦或是在此次課程修正（民國二十五年）中，雖關于實施美育的目的內容歷經 不同程度的調整或部分保留，但都是向學校教者或慈幼工作者詳盡的闡明了美術科應有 的旨趣。溫肇桐曾就這些課程標準改革做過探究，并其劃分為四個時期，每個階段都是 美術科教學旨趣的一次改進與更新。一是形的教育時期，亦稱圖畫科時期（晚清至 1922 年），也就是裴斯泰洛齊[裴斯泰洛齊（Johan Heinrich Pestalozzi， 1746-1827），十九世紀瑞士民主主義教育家。
48]所主張的“形之教育”。美育目標的表現可見這一時期教學 實踐者吳宗瑗的說法：“教授圖畫以喚起兒童的實業思想為最足貴，一國欲求實業之發 達，要在小學兒童具有圖案畫之技能，庶有裨益。”[吳宗瑗.圖畫與手工之聯絡[J].教育研究（上海1913） , 1913, 3: 41-43.]可見，形的施教就是傳授實業技 能，僅作形的臨摹，而未涉及美與不美。[溫肇桐.中國小學美術教育底史的探討[J].兒童與教師，1935, 19: 967-969.]二是創作教育時期，亦稱形藝科時期（1922 年至 1929 年），學界多分為兩派，一派是著重于普遍的根本的實用，另一派是著重于 自由的、個性的創作發表。[俞寄凡.小學美術教學的研究[M].上海：中華書局，1934.9: 18.]此時期的美育者李頌堯表示到：“‘表現本性'‘發表' ‘創作”等能力與技能的修煉開始并重而兼顧，美術教育至此確已進入教育的正軌，而 能盡圖畫與人生之效力。惟各校因教師人才之缺乏、設備之不完全，拘守臨畫者，仍在 所不免。欲將創作教育新理念注入圖畫科中，而為各學校圖畫之精神尚有待也。”[李頌堯編.兒童圖畫之研究[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7.3: 39-40.]三 是欣賞教育時期，亦稱美術科時期（1929 年至1936 年），以上一節所述的歐洲藝術教 育運動中美的享樂主義為依歸。主張利用自然美和藝術美來喚起兒童的內在的美，養成 其永久享樂美的態度，籍獲人生的美化。[ 同 114]此時期的美育課程旨趣已完全脫離培養臨畫 技能或實用技術的追求。但在1933年夏，在上海市教育局主辦暑期學校講學中，多數 教者以“用怎樣的方法實施欣賞”質問當局，當局雖略以解釋，但也未能徹底回應。顯 然，教育局與一般教者對于如何實施欣賞教育存有較大的疑難。[俞寄凡.小學美術教育[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4.8: 1-2.]四是實用教育時期， 是 1936 年課程修正后的時代，以日常生活的應用為歸宿，是在各方針對舊時美術教學 以欣賞教育為目的，創作發表和研究為手段，結果與兒童生活上少有聯系的缺點上的新 探索，并非是對前一時期的推倒和否定，而是仍舊要利用欣賞訓練一副美的眼睛，發展 創造使得有一雙藝術的手，最后應用兒童自己的生活上去，達到生活的美化。[溫肇桐.修正小學美術課程標準的檢討[J].江蘇省小學教師半月刊，1936, 4（5）: 20-21.
49]不難看 出，這四個美育時期的旨趣與目標展示了一個革舊立新的過程，從形的技能，至自由的 創作發表，到美的自由享樂，再到實用教育與生活的結合。而彼時的全國兒童畫展顯然 是處于欣賞教育時期與實用教育時期的更替中。
但實際上，在全國兒童畫展籌辦之時，社會各界關于兒童美育旨趣及其限度的認知 仍舊是混亂、模糊或錯誤，且直接對出品的征集與呈現工作造成了消極的影響，籌備委 員及美育論者不得不通過發電、刊報或是出品的陳列，向社會各界，特別是各地中小學 的教者和學者傳達美術科應有之旨趣。故，重申美育兒童旨趣的緣由與鼓吹兒童美育價 值一樣，源于社會慈幼工作者、家庭父母者、教育當局和學校教員等的錯誤認知，且多 表現為認為美育的旨趣在于掌握技能與養成專業畫者兩方面。在批判培養繪畫技能的旨 趣上，時任上海市教育局局長兼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主席的潘公展這么談到：“夫藝術 教育之目的，決不僅在作畫，易言之，藝術教育之目的，決不僅在技能之培養，而尤重 于情感的陶冶。”[潘公展.藝術教育之改進[J].現代父母，1936, 4(5): 6.]溫肇桐也認為：“藝術教育的目的，并非全在兒童繪畫技能之養成， 而在美感的陶冶，此已言之綦詳。”[溫肇桐.兒童畫教育的研究J].現代父母，1936, 4(5): 16-18.]在否定造成畫者的旨趣方面，溫氏提到：“不過 一提到藝術教育，有人一定錯認教小孩子作畫師與音樂家。其實，教兒童作畫、唱歌， 祗可算發展兒童審美興趣的一種手段而已。”[ 同 121]再有展覽籌備會委員兼征編股股長錢弗 公表示：“美術教學的目的，絕不僅僅在養成名畫家，而且也不必要養成名畫家。希望 教師們不要把美術教學的目的弄錯，認為只要教學生畫圖，而把其他更重要的使命拋棄 了。”[錢弗公，三言兩語話藝教J].現代父母，1936, 4(5): 7.]蔣建白也同樣示意：“所以對兒童施以藝術教學，目的不再造成藝術家，是對 于全體的兒童，予以接近藝術的機會，培養他們的興感，誘啟他們美的本能，樹良好的 教育基礎，養成創造時代的國民，使全體的兒童有均等美化的機會，欣賞宇宙間的美， 得到美的陶镕，而提高民族的品格，養成高尚和平的民族精神。”[蔣建白，兒童與藝術[J].現代父母，1936, 4(5): 11-12.
50]
明顯的，當時的一般群眾者、教者或父母者等對于美育旨趣的認知仍停留在形之教 育時期，局限于美術旨在養成實業技能的層面。無論是掌握技能，還是養成專業畫者， 都并非在兒童美育的旨趣限度之內。鑒于兒童美育的旨趣及其限度已是在多次課程修訂 中闡明清晰，在特刊中的描述則言簡意賅，其中，潘公展認為是情感的陶冶，溫肇桐與 蔣建白則表示是美感的陶冶。那么，兒童美育的情感旨趣是什么？兒童美育的美感旨趣 又是什么？
關于兒童美育的情感旨趣，孫福熙談到：“藝術教育重在培養感情，第一要使兒童 訓練感覺的細膩與靈敏，喜怒愛憎的活潑與強烈，再加能夠操縱自如的本領……這一情 感，如果不加培養，就此消減，不再生長。你告訴他強鄰打到門前了，趕快起來抵抗， 他就裝聾作啞的睡倒了。你要他捐一張國幣購飛機，他想還不如購鴉片，有一天可吸， 總有利得多。”[孫福熙，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J].現代父母，1936, 4(5): 8-10.]又根據上海洋涇中學的教學實踐：“小學的圖畫應著重于情感方面” “作教師的第一應注意，引導學生的思想于正規，使思想與表現合一，不至于有低微下 流的習氣。”[上海洋涇中學，對于圖畫教學的意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1-23.]于是，美術一科的情感目標要追逐的是個體思想正派、人性向上而心系 民族存亡與國家命運，造成時代之國民、民族之中堅。
而兒童美育的美感旨趣，溫肇桐則說到：“小學美術教育之目標，在于美的陶冶， 所以就是發表的教學，不過是充實欣賞美的一種助力，至于繪畫之教材選取，應注重與 生活、環境、興趣發生關系。”[溫肇桐，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后一一兒童年的兒童美術教育[J].江蘇省教學教師半月刊，1936, 3(21): 28-30.]宗亮寰有關于欣賞教學的管見，在欣賞的材料可以得 到對美的解析。欣賞的材料有日常接觸和使用的物品，如刺繡、陶瓷等，更有隨時隨地 可以關注的自然物和自然現象。[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 31.]欣賞與施教的材料皆為十分常見且熟悉的對象，也就 是要實現的美感陶冶是力求注意現實、反映實際、關乎樸素生活且求實的美，旨在使兒 童具備認識現實，關注實際事物的能力，美感最終關乎現實與生活。
不難看出，諸位論者倡導的兒童美育旨趣的限度不在于也不涉及使兒童掌握技能或 養成專業畫者。同時，在全國兒童畫展前后的社會語境中，籌備委員與論者在遵從課標 規定的兒童美育的目標上，進一步提出了美育可以養成兒童愛鄉觀念與民族意識的見 解。也就是說，該時期的美育旨趣，是要使兒童在美術的興趣、欣賞、發表和創造之中， 逐漸引導他們運用美術的原則與生活、人性、民族和國運等產生聯系，進而使生活得以 美化、人性得以向上、民族得以進步、國運得以被關注。
三、教育時勢及救國責任
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委員及特刊論者關于兒童美育價值及旨趣的見地顯然是受制 于當時復雜的教育時勢。孫福熙談到了國難教育：“至于以國難教育為理由，則中學校 尤其是小學校所授的一點實科，豈可作打仗或生產之用。”[孫福熙.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J].現代父母，1936, 4(5): 8-10.
51]宗亮寰提及了非常時期教 育：“有人說：‘現在是非常時期，小學校應該集中力量，注意到實際應用的功課方面 去，那里有閑情逸致來顧到美術教學呢！'不錯，非常時期的教育，的確有非常的任務， 但是把美術教學當做非常時期的贅疣，這有差了！”隨后還談論到三化生活教育：“現 在各處正在提倡三化生活，美術教學雖然和軍事化的生活沒有直接的影響，但和生產化 和藝術化的生活，就有著不可分離的關系。”[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此外，全國兒童畫展作為全國兒童年的 一項教育事項，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關于兒童教育方面的一切實施工作都遵奉孫中山 的遺教主張及國民黨政綱的對內政策第十三條，即竭力施行兒童本位之教育。足見，展 覽會籌辦之時是處于盛行國難教育、非常時期教育、三化生活教育與兒童本位之教育等 繁雜的教育時勢之中。
國難教育是九一八事變后，教育界在面臨國難局面最尖銳化時所提倡的一系列國難 教育口號和教育救國方案，在華北事變后開始為一般人所注意。籌辦全國兒童畫展的這 一年，也是國難教育最被廣泛宣傳和實施的一年。初期的國難教育理論是想訓練一批新 的軍人，各級學校因此施行軍事訓練，試圖從唯一的軍事路上去解除國家大難，但國難 不是單靠軍事的力量就可以在短期間內解決。而華北問題則徹底促成了國難教育的種種 討論，曾有論者將這些理論分為兩大類。一種是跟著民族復興口號所發出來的讀書救國、 埋頭苦干的國難教育理論。努力于科學的研究，如提倡生產教育、職業教育等某方面的 教育。但注重特殊技能和軍訓救護，僅僅使科學發達了也不能救國，因而被認為是一種 維持國難現況的改良辦法。而第二種是在民族解放口號下所發出來的教育大眾化，是一 種教大眾根據集體意識、計劃與生活而行動的教育，喚醒大眾組織起來救國。[止舟.五年來的國難教育[J].哲學與教育，1936, 5(1): 1-11.]
而非常時期教育是指非常時期下的教育。較早使用“非常時期”一詞的是二十世紀 三十年代初的日本，形容經濟窮困，政變迭起，軍權高于一切，軍費膨脹，財政頻于破 產的局面。中華民國此時也遭受了日本的武力侵略，政府已覺悟非準備以武力抵抗暴日 得步進步的侵略不可，至此便進入了“非常時期”。但與日本人所謂的“非常時期”不 同，他們是侵略者的野蠻，我們是被侵略者的自衛，是民族興亡判決的時期。國民應當 鍛煉體魄，作極度犧牲的準備，且拋棄享樂主義。[澹盦.非常時期的來臨[J].新社會，1933, 4(5): 2-3.]非常時期教育多以健強的體格、健 全的精神、救國的知識或救國的技能為非常時期國民應該具備的資格。[章益.非常時期教育之基本原則的檢討[J].政問周刊，1936, (14): 5-10.
52]
三化生活教育是指上海教育局等教育當局飭令所屬各學校、社會教育機關遵照三化 生活方案而施行的教育。三化生活是蔣介石于新生活運動周年紀念日中，在告同胞書里 特提的繼續推進新運的途徑與原則，為軍事化、生產化與藝術化的生活。生活軍事化， 即促進社會組織，使人人尚團結而嚴規律，非欲全國同胞悉數武裝而皆赴疆場；生活生 產化即努力個人工作，使人人自食其力而尚節約，非欲全國同胞胥作農工或盡事商賣； 生活藝術化即啟發美術觀念，使人人遵循蹈距而重清潔，非欲全國同胞均效仿騷人墨客 畫家樂師之所為。[葛濮誠.三化生活論[J].澎湃(武漢)，1935, 1(2): 4.] [新運周年紀念：蔣委員長告同胞書[J].廣智館星期報，1935, (311): 1-3.]
兒童本位教育實為兒童年教育事項所遵照的理念和方法，全國兒童年施委會曾編發 《兒童本位教育》，闡述了其由來、地位、意義、方法及實際問題。最先十分明確地強 調了兒童本位教育不是提倡自私自利的個人主義教育，也不是提倡造成野馬不羈的放任 主義教育。進而表示，兒童本位教育概括地講就是教師領導兒童朝著教育目標進行的時 候，教師應該處處顧到兒童的需要，這種需要是兒童身心發展程序上自然發生的，不是 由成人代為隨便決定的。兒童本位從兒童好活動的生性出發，認為動是手腦并用的動作， 因此對教師提出了必須注意的三項要點：要由兒童自動，不要被動；在一班兒童中要個 個兒童能動，不要給少數兒童包辦；要有組織的動，不要盲動或亂動。[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兒童本位教育[J].浙江教育，1936, 1(4): 1-17.]
將全國兒童畫展特刊所提倡的美育價值與旨趣與上述國難教育、非常時期教育、三 化教育與兒童本位教育的目標與任務進行比照，雖然復雜的教育時勢下各家各有異同的 主張與偏重，但在展覽會各籌備委員與相關論者的主導下，對兒童美育或美術科實際與 前進方向的討論呈現出較為一致的方向與態度——反對借美術一科訓練軍事技能與科 學救國技能的急救做法，并宣揚養成兒童健強體格與健全精神以應付艱難世變。針對復 雜的教育時勢，籌備會委員與論者的討論一方面是提倡美育或美術科常態化與尋常化， 一方面是作出美育或美術科對國難的回應。
美育或美術科常態化與尋常化是說即便不處于國難與非常時期之中，美育也應該得 到注意與施行。一是堅持符合兒童的美育價值的落實，從德國藝術教育運動的主張到民 國全國兒童畫展的籌辦，美育的價值表現出恒定的狀態，即物質、精神與陶冶三大價值， 而陶冶之于兒童則是首位。二是特殊時期下賦予兒童美育課以技術救國的做法的批判。 正如宗亮寰所講的，教育實為百年大計，要應付現在，也要準備將來。[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
53]在國難教育方 案中，軍事訓練以重要的位置，但兒童所接受的美育不應該、也不能是傳授救國技術的 教育。也就是說，兒童美育對于救國固然可以擔當一部分的責任，但解救國難還得依靠 種種力量的一致合作。因而不能夸大美育的效能，切乎實際的還是在于尋常的修養，在 陶冶價值上尋求與國難相結合。故而，美育或美術科對國難的回應主要體現在旨趣的更 新，即反對施行救國技能的訓練目標，并在情感與美感上提出了適應國難時期的新要求。 情感是個體思想正派、人性向上，并輻射至民族、國家的情感。美感則指兒童自由欣賞 及創作與實際生活及環境的結合。
不難看出，籌備會委員與特刊作者都對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有清晰的認 知，兒童實施美育的效能僅限于陶冶健全的人格與注意現實生活，未觸及養成知悉制圖 技能、養成畫家與軍事救國技術的程度。雖不能在技術上擔任救國之責任，但在情感與 美感上提出了結合國運的要求。而這些主張將在第三章展覽會制度、措施與出品的分析 中有相應的呈現與印證。
第三節 寄望與呼吁：兒童美育的改良
既然籌備會委員、美育論者與實踐者對行政、學校當局以及普通父母者關于兒童美 育認知與行為作出批判與反思，又對國難、非常時期及兒童本位等復雜教育時局下的美 育價值與旨趣作了辨析與闡明，那么惟有對兒童美育施行切實的革新才能使不當的美育 認知以更正，特殊時期應有的美育價值與旨趣才能得以傳布與落實。此外，謀藝術教育 之改進作為全國兒童畫展的主旨之一，對行政、學校當局以及一般父母者對象的殊異提 出各有側重的改良途徑與方式也是時論的重點之一。
一、教育部當局應發揮政策統籌作用
兒童美育論者對行政當局給予厚望，也就是寄希望于教育部，并欲借助其政策力量 和劃定專款對兒童美育各方面進行針對性的改良。結合特刊所涉及的改良呼聲，對行政 當局的寄望體現在以下六項：培養師資、訂定美術科考核量表、舉行兒童美術展覽會或 建立兒童美術館以及設立研究機關。
培植師資方面，宗亮寰認為當時一般小學美術教學奄奄無生氣的原因固然很多，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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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美術教師人才的缺乏為最大的原因。擅長于美術的師范畢業生和中學畢業生的人數多 不夠分配，更有不懂教學方法的教者。而普通小學校的美術科多是由工藝、體育等科的 教師兼任，對美術一科是沒有時間與精神去特別研究，結果只得敷衍塞責。[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 [潘公展.藝術教育之改進[J].現代父母，1936, 4(5): 6.]美術教育 者兼備繪畫的技能和教育的學識而教學收效乃宏，由此亟需培植的對象有二，一是師范 學校或專科學校的在讀生，二是在普通中小學中兼職的教者。對于學生，潘公展以學識 與技術兼顧乃無所偏頗而提議，藝術學校之畢業生，各須擔任教育任務，則在校時必須 灌輸教育學識；師范學校之畢業生，各須擔任教學工作，則在校時必須學習藝術技能。 139而訓練沒有專長且擔任美術科的教者或有專長而不明教育原理的教師，宗氏則認為比 較容易的辦法是由省、區或縣教育機關聘請專家主辦藝術教育短期講習所、藝術教員進 修會和暑期學校，亦或是刊行專供小學教師應用的藝術教育刊物。[ 同 138]
制定美術科量表方面，宗亮寰指出制定量表并非是重新修訂課程標準，而是使兒童 的繪畫技能、識別和欣賞美術的程度與能力有一個參考規范，即究竟需達到何種水準的 成績為優良或低劣，進而不必以個人的主觀所能去評判。宗氏以其實踐表示收集全國兒 童美術成績以作為制定量表的參考并非易事，他曾于一二八事變前向各地著名小學收集 成績兩萬多張，在著手統計之時，資料卻因炮火轟炸而丟失。美術科量表的內容包含多 項種類且制作的手續復雜，故而他提案制定量表需依靠行政力量，進而廣泛地收集大量 的成績，聘請專家依據最新的科學方法，制定適用的量表以分發各校作為考察學生水平 的標準。[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
55]至于量表的樣式，經筆者搜索，當時較為完整的量表要屬曾協助全國兒童畫 展評判事宜的溫肇桐為錫師附小制定的考查辦法。他以美術一科包括欣賞、發表、研究 三種作業為參考，認為考察也應分為欣賞能力的考查、發表成績的考查和美術知識的考 查。欣賞能力的考查量表(表 2-3)以領略對象形式美與內在美的標準而設定不同年級 學童的差異程度，提出測驗標準的方法有三，一是兒童評定圖畫或美術品好壞的次序， 該方法適用于較高年級；二是描繪本地風景的美妙，同樣適用于較高年級；三是回答圖 畫中的事物，該方法宜應用于較低年級。發表成績的考查量表(表 2-4)以內容構成別 致、表達意思正確、發表技能敏捷與切實使用需要為標準，進而根據年級高中低能力之 殊異設置不同的比值。而美術知識的考查量表（表 2-5）則包括美術的發表方法、美的 原則和美術講話中的史實等數項指標。[溫肇桐.美術科的成績考察[J].江蘇省小學教師半月刊，1936, 3（11）: 42-43.]而鄭炬光也對考查量表的標準提出另一種見解， 與溫氏欣賞、發表和研究三項分別設置指標有所區別，鄭氏的量表（表 2-6）是根據欣 賞、發表和研究三項在不同年級學童的平均發展程度而制定，并提出不同能力的考查應 適用的方法。欣賞能力的考查法有說述法、順序法和比較法。發表能力的考查則可借用 優劣法、速度法與達意法。研究能力的考查則應采用正誤法、是非法和填充法。可見， 美術一科量表的制定雖指標各異，但也是在遵照課程規范下的根據不同教育主張而制作 的量表。[ 鄭炬光是浙江第一師范學校1922 年畢業生。曾在其文章《美術科成績考查法》中對美術量表中的三個指標—— 欣賞、發表與研究提出了相應的考察辦法。其中，說述法是指令兒童欣賞美術品后，口述或筆述其優點所在；順序 法是指令兒童欣賞優劣不同的美術品后排定順序；比較法是指令兒童分辨優劣之圖案或美術品；優劣法是指對兒童 繪畫的構圖、色彩、線條、比例、明暗、位置方向等評定優劣；速度法是指規定時間內，令兒童繪畫或剪貼；達意 法是指令兒童口述或筆述其作品大意，或明了教者出題之意；正誤法是指規定時間內，令兒童指出圖畫中的錯點； 是非法是指令兒童對線條、形、圖案等辨認并加以說明。
56]
表 2-3 小學美術科欣賞能力的考查標準（溫肇桐）
年級 百分比 \^標準 能夠領略對象的形式美 能夠了解對象的內在美
高 80% 20%
中 55% 45%
低 30% 70%
表 2-4 小學美術科發表成績的考查標準（溫肇桐）
百分比 標準 內容構成別致 表達意思正確 發表技能敏捷 切合使用需要
高 28% 24% 23% 30%
中 35% 20% 25% 20%
低 40% 15% 35% 10%
注：如非實用美術的發表，“切合使用需要”一項，得取消之。
表 2-5 小學美術科美術知識的考查標準(溫肇桐)
百分比 標準
年 方法 原則 史實
高 35% 45% 20%
中 50% 35% 15%
低 80% 20% 0%
表 2-6 小學美術科成績計算標準(鄭炬光)
百分比 標準
年 欣賞 發表 研究
高 25% 50% 25%
中 20% 60% 20%
低 15% 70% 15%
廣設兒童美術館和舉辦周期性兒童美術展覽會是增加兒童作業與興趣，促進社會注 意美育的有效措施。設立兒童美術館，專門陳列兒童所喜愛的作品和兒童自己的作品， 以供兒童博覽玩味，是特刊論者王挺琦所希望創建的教學設施。[王挺琦.小學美術教育實際的檢討及今后的希望[J].現代父母，1936, 4(5): 32-33.]全國兒童年施委會也 曾在教育事項中將兒童美術館作為中央兒童教育館應籌設館所之一。[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312.]但時年，這些建 議并無得到響應。直至四十年代，生活教育社依據國民參政會關于兒童學畫提案的原則， 在管家巷 28號設立兒童美術館，以便兒童學畫、舉辦畫展，以及解答繪畫問題。[兒童美術館[J].圖書月刊，1942,2(3): 47.]籌辦 展覽會方面，宗亮寰認為籌辦展覽會，對兒童，其繪畫心理會產生不同，以自己為美術 家，不但可以提高興趣，人格方面也有很好的影響；對教者，為學校名譽，也為自身的 前途，必定要聚精會神從事指導；對社會，人們觀察天真爛漫的兒童作品，引起愛好美 術的情緒，并且可以使他們尊重兒童的人格。由此，他建議中央和省、市、縣規定舉辦 定期性兒童美術展覽，如中央每六年舉行全國展覽會一次；省和市每三年舉行一次；縣 每年舉行一次；各學區每學期舉行一次，不論單獨舉行或與其他科目聯合舉行。[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
57]
而以政府力量設立研究機關，是鑒于私人創設的藝術教育研究組織不健全，經費來 源有限，力量薄弱，且相互猜忌致缺乏合作。宗亮寰就此提議，若中央或各省市撥發經 費，設立永久的研究機構，聘請專家主持其事，以各校美術教員為研究員。一方面調查 全國各地美術教學的實際情況，一方面定期出版研究文章及刊物，使各地教者相互切磋 學習，對于美術教育的改進作用是十分有效的。[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
以上提議皆是全國兒童畫展籌備委員或特刊論者認為教育部當局應有的革新兒童 美育的措施，借教部統籌美術一科發展的力量，以促成師資的培植、美術科量表制作、 籌辦兒童美術館或繪畫展覽會，以及永久的藝教研究機構或刊物。
二、學校當局應革新施教設施與觀念
宗亮寰示意，教育部行政方面的力量雖然足以左右學校美術一科的發展，但在兒童 所受到美育的影響上，學校方面要比行政當局親切得多。故于改進藝教而言，學校領導 者和教員應該擔任更大的責任。[ 同 148]而學校方面的革新措施則主要集中在改良設備和改進 教學法。
在改良施教配備方面。一是健全施教的基礎設備，如設置美術室與配備發表的材料； 二是制造施教的環境，如籌辦展覽會或競賽會。在健全施教的基礎設備上，“工欲善其 事，必先利其器”，教育亦是。設備問題脫不掉與經濟的關系，特別在經濟窘迫的學校， 除因陋就簡外則沒有辦法，但美術教學和設備關系密切。因此宗亮寰認為，關鍵是有改 進的決心。如在一個有四間教室以上的學校里，設置美術室一事并非艱難，可配置綜合 課室，將各級的美術課和勞作課等安排在一間課室中，并陳設應有的裝飾品、參考品、 器具、材料等，不僅便利教學，兒童也容易感受藝術的氣氛，所以這是應該想法設置的。 至于應用的顏色，可用本國出品，所費也不多；畫紙可用本國的礬連史紙，剪貼用紙可 以隨時搜集，或用新聞紙自行刷印，也很合用。[ 同 148
58]可見，宗氏所認為的美育基礎設備的 健全，并不完全受制于教學資金，革新的焦點在于施教者是否有改進的決心和施用的覺 悟。而制造施教的環境方面，體現為主持籌辦展覽會或競賽會。以宗氏的緣由，就是行 政力量主持的展覽會時間相隔較久，再者是舉辦場地的距離問題，兒童不能完全看到。
學校方面若制定相關辦法，每學期舉行全校或聯合數校籌辦美術成績展覽會或競賽會一 次，兒童則更容易接受美的陶冶。小學校開成績展覽會已是普遍且流行的教學辦法，但 學校當局要切實知悉展覽的宗旨是為了謀求教育的增進，而非教者包辦成績或各校之間 競相攀比。在兒童年遵循總理遺教中的兒童本位教育政策的背景下，成績展覽會也可由 學生主持，發展其個性與創造力，讓兒童自己設計，用自己的成績，或自己收集的美術 品來陳設，實為適合兒童的欣賞興趣，教員則需從旁指導。[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31.]王挺琦也表示常舉行兒童 美術展覽會，至少可引導兒童研究的趣味，增進兒童繪畫的技能，單憑課堂教學的力量， 斷難達此地步。[王挺琦.小學美術教育實際的檢討及今后的希望[J].現代父母，1936, 4(5): 32-33.] [上海洋涇中學.對于圖畫教學的意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1-23.
59]
改進教學法方面，上海洋涇初中發表了該校的施教經驗，提出不同階段的施教各有 殊異。一二年級的學童，對于圖畫的理解可分為兩種：一種是有意識的，一種是無意識 的。有意識的大部分是作為文字用，將自由的發表內容特指身邊某一人物或事物，具有 漫畫意味；無意識的圖畫可稱之為亂涂，但也是處于孩子好奇或有趣而繪制出來的。有 無意識作用的圖畫都是表現兒童自己自由發表思想的作品，因而臨畫對于靈活好動的兒 童是不適宜的，教者應像作文一樣出幾個題目讓兒童自由發揮，同時善誘和引導學生的 思想于正規。三四年級的學童對于運用線條已略把握，此時教師傳授色彩的知識，給學 生欣賞有趣的畫片，使他對于圖畫有種美的感覺。五年級的學生，十一二歲的占多數， 已能分辨美術品的好壞。如果不滿意于自己的發表，則往往對于美術就發生厭惡的情緒。 鑒于該階段學子，寫生則技術不夠，自由化則不易發揮。教員應選擇有把握的臨畫。六 年級的學生因受過臨畫的訓練，此時教員應使他們對于美術的認識范圍更加廣大，各種 美術的理論都可簡單傳授給學生，且要使其認識自然，改臨畫為直接描寫自然的寫生。 至于初中生，經過了六年小學的學習后應當有相當的基礎，但大部分學生對于美術的興 趣與技能開始退化，因而教者可以施教規則的圖案畫。但鑒于圖案畫是最呆板的，應當 常用新鮮的教材去提起學生的興趣，否則也是沒有成績。綜上，該校最終提出這樣的建 議：小學的藝教應著重于情感方面而表現思想，初中的藝教應從理智上訓練而偏向實用。 153通過上海洋涇中學的經驗之談，可窺見美術一科的教學法是一種靈活的、以兒童為本 位的方法。這便要求教者須根據兒童不同年齡的欣賞興趣與發表技術的差異，而對室內 或室外作業、欣賞資料、繪畫種類、發表材料等有所變通。李楚材也提出類似的看法， 他認為指導繪畫的注意點應是讓兒童畫他所知道的，隨著他的能力和想象去畫。即尊重 兒童目光中所能見到及取材的事事物物，重視兒童漸進的想象和繪畫的能力。[李楚材.指導兒童繪畫的注意點[J].現代父母，1936, 4(5): 19-20.]
無論是上海洋涇中學，還是李楚材的教學法主張，實則皆是兒童繪畫心理學進步與 藝教者實踐經驗的成果。民國就有學者黃翼出版《兒童繪畫之心理》一書，他在考察西 方理論與廣泛征求材料實驗分析的基礎上，提出我國兒童繪畫行為發展的歷程與歐美兒 童是一樣的研究論點，并將兒童繪畫的演化分為四大時期：涂鴉期、象征期或過渡期、 定型期和寫實期。涂鴉期以三到五歲兒童為主，是真正繪畫的先驅，這時所畫的是一些 無意義的筆畫。象征期或過渡期是介于涂鴉與真正圖畫之間的時期，五歲至六歲的兒童， 百分之八十已經達到了最高的象征階級，六歲至七歲的兒童差不多都達到了真正象形的 繪畫水平，兒童所畫的線形雖然還是和涂鴉一般，但兒童可為自己的發表加以名稱并解 釋其為某事物。定型期是兒童繪畫主要的時期，此階段繪畫的象形是相對的，缺乏真正 的寫實性。寫實期是少數兒童獨有的造就，大多數人的造就未嘗超過高級的定型期或初 級的寫實期。黃氏強調兒童其繪畫心理是循序漸進，沒有截然的或明確的劃分級段，即 他所舉例的，一位兒童，就一般而論已達某級程度之后，在疲倦或不經意等不適當的情 形之下，可以又恢復已經脫離的較低級的行為；而在特別良好情形之下，忽然會有超乎 常時造就的成績。[黃翼.兒童繪畫之心理[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8.7: 1-4.]顯然的，洋涇中學的教學經驗與王氏的主張都體現了黃氏所述的演 化特點。
足見，展覽會委員亦或是特刊論者對學校領導者或是教者關于實施美育的設備與教 學法提出了切實的見地，更是表示實施美育不應為經濟等其他借口所困，而應是“戲法 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上海洋涇中學.對于圖畫教學的意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1-23.
60]而已。
三、父母者應自覺引導兒童作畫
雖然展覽會特刊中有不少文筆涉及對普通家庭及其美育態度的批判，但在改進方面 的呼吁則顯然分量不多，僅有張宛青《我們要引導兒童學畫》一篇特刊文章。張宛青之 所以將探討的焦點集中于普通父母，與她當時作為《現代父母》雜志的校閱人有較大的 的關系。《現代父母》創刊目的在于提倡父母教育、研究父母問題，將現代教育兒童的 方法與經驗傳達給一般父母者或準備為父母者，以此培養健全的兒童，得以建設健全的 國家。而張氏又在兒童繪畫展覽會中擔任交際股干事，必然知悉展覽會的籌辦事態。《現 代父母》內容的校閱和展覽會交際事務的交集，使她獲得了使兒童美育與一般家庭結合 研究的良機。張氏在文章中簡單地發表了她關于一般家長引導兒童作畫的兩點意見。一 方面是給兒童預備好欣賞的材料，使兒童們有充分的欣賞機會；再方面則給兒童們以學 畫的工具——紙幣、顏料等，使兒童有發表的機會。[張宛青.我們要引導兒童學畫[J].現代父母，1936, 4(5): 13.
61]但對于準備何種形式與程度的欣 賞材料、如何購買何種品質的工具等問題并無作出詳細的解釋，更沒有涉及一般父母者 的教學法。不得不說，全國兒童畫展籌辦期間關于家庭美術教育的革新議論尚為淺顯。
本章小結
本章是全國兒童畫展籌備會委員及特刊論者關于兒童美育的過去與實際、效能限度 與責任、改進意見的時論研究。
在兒童美育過去與實際的實踐方面，論者們呈現了一致批判與反思的態度，認為兒 童美育的癥結體現在教育部、一般教員及父母者欠妥、固化的思想與舉措。教育部修正 課程規程致使美術科教學時長縮減、施教要求不減反增的舉措無疑為美術一科發展施加 難度。此舉對普通教員而言，一方面時間減少更會產生美育重要性下降的誤解，再方面 是課程修正對教者的施教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實際上，民國兒童美育成效不佳更是 以缺乏專業教者為最大的原因，一般教者多是僅知教育學識而無藝術修養，或是有藝術 修養而無教育學識。更甚者是兼任教者，無美育學識和藝術修養，更無專注藝教的精力。 在占多數的鄉村小學，大膽的領導者認為美術一科無關宏旨而作刪減，更無美育教者一 事。故，學校領導者及藝教師資的問題進而造成了美育教材與設備上的枯竭。而一般父 母者方面，對于兒童自由的繪畫行為多是不知其用而任由發展，且更有加以遏制的行為。
關于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責任，在美育或美術科常態化與尋常化的倡導下，又在 國難教育、非常時期教育、三化教育與兒童本位教育多重口號交匯的教育時勢下，展覽 籌備委員及特刊論者認為兒童美育的價值與旨趣對救國效能有限。所謂的美育效能有 限，就是說特刊論者反對社會各界關于兒童美育在技術上的價值導向與獲取制圖技能的 目標追求。雖然國難之下的教育對實施技術救國提出了急切的號召，但對于兒童美育肩 負技術救國的責任方面，特刊論者其態度卻是批評與否定。緣由為，一方面是兒童之的 美育對于救國可以擔當一部分，但不能夸大其救國的責任；再方面是美育之于兒童的效 能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實為迂緩的教育。因而各委員與論者就時勢，對兒童之美育價值 與旨趣的限度提出了以下主張。在美育物質、精神與陶冶的三項價值中，凸出了陶冶價 值與兒童美育的結合，陶冶的價值體現在訓練兒童美的興趣、創造精神、自由創作能力、 實物智識、精密思想與手、眼、腦的共同運用。旨趣方面，諸位論者不僅表示其已在教 育部訂定的美術科規章中闡述清晰，還進而提出了陶冶情感與美感的時勢要求。美育的 陶冶情感要實現的是個體思想正派、人性向上而心系民族存亡與國家命運，造成時代的 國民與民族的中堅。而施以美感是力求兒童的欣賞、發表與研究達到注意現實、反映實 際、關乎樸素生活且求實的程度，旨在使兒童具備認識現實，關注實際事物的能力。無 論是倡導的情感或美感旨趣，最終是要求兒童達成美術與現實、生活的聯系。可見，兒 童美育關于救國的責任，不在于技能的訓練，而在于情感與美感的陶冶。
兒童美育的改良也是特刊文章探討和呼吁的一部分。諸位論者對教育部、普通教者 及一般父母者敷衍與誤解美育的行為與認知作出批判后，相應地提出可行的改良辦法。 對于教育部，應發揮其政策力量，建議劃定專款對兒童美育各方面進行針對性的改良， 體現在以下六項：培養師資、訂定美術科考核量表、舉行兒童美術展覽會或建立兒童美 術館以及設立研究機關。而學校作為施行兒童美育的陣地，其領導者與教者應肩負革新 美育設備和教學法的重任，同時強調教者應有自覺的施教責任，以及教育學識和藝術修 養并舉的教學能力。在健全設施方面，雖然與辦學經費關系密切，但更重要是教者有改 進和創造施教環境的決心，因而對教者提出了設置綜合課室、購置國貨、廢紙利用、主 持美術成績展覽會等建議。在教學法方面，提議教者應根據兒童不同年齡欣賞興趣與發 表技術的差異而對室內或外作業、欣賞資料、繪畫種類、發表材料等具有變通的能力， 本質上是要求教者具有尊重和認識兒童繪畫心理發展的普遍性與特殊性的能力。再者是 關于一般父母者實施美育的改良意見，涉及的談論較少，但也提出了一般父母者應有引 導美育的義務，一方面是給兒童預備好欣賞的材料，使兒童們有充分的欣賞機會；再方 面是給予兒童們學畫的工具——紙幣、顏料等，使兒童有發表的機會。
62
不難發現，無論是籌備會委員，還是特刊論者，在文章中關于兒童美育的過去與實 際、效能限度與記過責任、改進意見的探討是抽象的。以其鼓吹的陶冶價值以及情感和 美感的陶冶旨趣為例，亦或是以兒童美育承擔救國責任為例，一般教者或父母者如何落 實這些主張，這些呼吁如何在兒童的美術欣賞與自由發表中得以呈現與展示，則是不得 而知。因而，接下來，筆者要探討的是這些時論和呼吁對展覽會制度、措施的訂定與出 品評判的導向及體現，進一步揭示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和救國責任是如何在制度與出品 中呈現？通過什么符號得以呈現？
63
第三章 “討論”對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導向作用 第一節 “美育效能”在展覽會措施中的體現與傳布 全國兒童畫展籌備委員及特刊論者關于兒童美育效能的討論及主張無不體現在展 覽會各項辦法及措施之中。一是籌備委員具有不斷修正展覽會規則的意識，表示出其致 力于研究兒童美育、拒絕虛假出品、遵從兒童自由欣賞與發表，以及實踐兒童平等的立 場。二是在出品的審查、評判與陳列中采以分省、分級、分組的劃分策略，有意向地方 各級征集單位傳布兒童繪畫心理發展在不同時期各有特性的思想，同時為可預防各地征 集單位不至于過分夸大和偏重兒童美育的技術價值與效用。通過這一陳列策略，一般人 士通過參觀也能對不同級別兒童美術創作應有的發表種類、欣賞事物的內容與技術水平 的程度有所認知和體會。三是展覽場內設置有兒童繪畫表演室，在展覽期間舉辦兒童繪 畫表演，一方面為了激勵兒童關于美術的興趣，再方面是使一般人士通過觀賞進而提升 對兒童繪畫興趣與自由創作的關注與認識。四是刊行展覽會特刊、特輯、報告等，傳布 展覽會籌備情形及兒童美育價值、旨趣，及其效能限度等思潮，以供社會各界研究兒童 美育。
一、修正各項規則以明確立場
兒童畫展籌備會最先通過的《征集出品細則》（又稱《征品細則》）規定展覽會以 研究提倡兒童繪畫，啟發兒童創造力，并改進兒童藝術教育為宗旨。其后又議定了《征 品要點》作為細則的補充意見，進一步指出兒童畫展的要旨有二，其一是啟發兒童藝術 興趣，培植審美本能，發揮創作天性；其二是研究兒童藝術傾向，測驗想象能力，為改 進兒童藝術教育之助。[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2-284.
64]比對發現，《征品要點》第一項是將《征品細則》的提倡兒童 繪畫更改為啟發兒童藝術興趣與培植審美本能，突出了兒童的興趣與審美自由，但新舊 兩者的最終目標仍是發展兒童的創作能力。《征品要點》第二項表示改進兒童觀藝術教 育方面要以研究與測驗等實踐為基礎，鉆研兒童的愛好與偏向，揣摩其想象力的水平與 程度，更加著重于學科革新。《征品要點》還特告知全國相關單位，籌備會為進一步研 究兒童的藝術興趣和能力起見，附帶舉辦各項調查。望各小學教師選送出品時，隨開詳 細的清單，收送各省市教育廳局轉送展覽會，俾供研究。調查內容含有以下四方面：兒 童生產地（詳其村里）；兒童特殊興趣；家長姓名、年齡、職業及其特殊興趣；學校圖 畫教師之姓名、年齡、性別、履歷及其對藝術教育之興趣。可見，通過訂定《要點》作 為《細則》的補充，一方面是對籠統提倡兒童繪畫的修正，也就是對提倡什么樣的兒童 繪畫作出了解釋，提倡的是能啟發兒童藝術興趣與審美能力的繪畫。再方面是列出了詳 盡的調查內容，以及研究兒童及教者藝術興趣和能力的指標與內容，不僅方便籌備會作 統計研究，還為各地兒童美育研究者調查兒童藝術興趣與能力提供了參考模板。
其次，如前一章節所批判的，全國一般小學與幼稚園對于美術科教學的態度是普遍 敷衍且少有成績。對此，籌備委員會各委員恐征集的出品存在虛假的意況，進而影響對 兒童美術教育的勘察，自籌備會訂定第一份規程之始，就對拒絕征集摻假作品作出了嚴 格的申明——凡出品非由兒童本人自作，經發覺后而查有實據者，由籌備會轉飭全國兒 童年實施委員會呈請教育部懲處負責兒童出品的教職員。[全國兒童年實施會在滬籌備兒童畫展[N].申報（上海），1936-1-28（16）.]在2 月10 日開始征集出品不 久后，又通過各報刊向社會廣泛刊登的《征品要點》，再次公開反對各校教員或父母者 為掩蓋實施美育實際的效果或爭奇斗艷等緣由而征集虛假出品的行為，并闡明兒童畫展 應是測驗性質，絕無成績考察或競爭意義，凡有經教師或家長參加意見或修改之作品則 一概不取，需以注重童真與個性為標準。故出品之入選落選，對于兒童及其教師、家長 毫無榮辱關系。因兒童思想技巧尚屬幼稚，表現力當不能充分，本會也絕不會以此為取 舍標準，但須確系兒童之自由發表便有價值。籌備會由此希望全國學校、教者及兒童父 母者徹底知悉本會初衷，予以協助。[全國兒童繪畫展覽征集岀品[N].申報（上海），1936-2-21（15）.]同月月底，籌備會又再次預防各校誤解展覽章意， 仍以爭奇眩異為能事，偽制的作品必致失卻兒童真實成績，殊與主旨未合之起見，為防 微杜漸計，特再次函請全國兒童年市委會轉請教育部通飭各省市學校注意展覽會之宗旨 重在提倡兒童創作與研究兒童藝術，故選送的出品，應當充分主義兒童之創作能力。再 次重申籌備會對于出品之取舍標準，于此必予以最大之注意與重視。[全國兒童繪畫展訂定征集岀品要點[N].申報（上海），1936-2-29（13）.] [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83-284.
65]以上數次聲明 皆是在征集期間，籌備會反對征集摻假出品的措施，之所以屢次強調，除為真實研究和 勘察兒童美育外，還由于此次展覽會的出品審查分為兩級，第一級交由地方各級教育行 政機關自主把關出品質量。可見，各地方關于出品的篩選情況直接關系該地是否真實呈 現出實施兒童美育的水準。因此，籌備會為本一貫主張，自行組織委員小組對各地收送 的出品作第二級的審查，以未合標準者不取，疑非學生自制者不取。經審查，最終入選 陳列者為各地征集品總和的三分之一，合記七千余件，這顯然與原計劃全國每百名兒童 選取作品五件，預計五十萬件的設想相去甚遠。但為確保出品的真實性，籌備會只能嚴 格要求本會及各地機關依照規則行事以杜絕虛假作品在展場中的呈現，旨在通過從嚴審 查向社會各界展示兒童美育應有的面貌，何為兒童真實的繪畫技巧與表現力，以此欲呼 吁各界通過現場觀摩而認識并尊重兒童實際的欣賞與創作能力，勿夸大兒童美育在國難 時期中施行技術救國的效能限度。
再者，籌備會為最大限度地顧及各類學生與兒童間平等的發表機會，激勵兒童自由 的創作，不斷對征集出品的單位及對象、兒童的年齡、出品之幅式等要求進行修正與更 改。原在《征品細則》中，第三條規定凡全國公立私立已立案的小學及幼稚園，均須依 照本細則選送出品、陳列展覽；第五條列出繪畫幅式規定為橫二十六公分、直二十公分、 紙張不拘、無須裝潢。[全國兒童年實施會在滬籌備兒童畫展[N].申報(上海)，1936-1-28(16).] [全國兒童繪畫展繪畫幅式業己規定[N].民報，1936-2-19(2/2).]在其后的第三次全體籌備會議中，籌備會對該兩項條文作出 修正。茲為普遍征求起見，原定參加資格為各省市公私小學校及幼稚園學生，現凡非學 生之兒童亦可自由參加展覽會，惟是各項出品可直寄本會。[全國兒童繪畫展非學生兒童亦可參加[N].申報(上海)，1936-2-26(13).]同時，為便利兒童自由發 揮與創作起見，原規定之繪畫幅式，更改為不規定案。[全國兒童繪畫展[N].申報(上海)，1936-2-2(18).]修改后的條例，不僅使征集兒 童繪畫的畛域擴大，且不再限制兒童在紙張上的自由發表，更能使籌備會為全面地研究 各類學習場合中兒童不同程度的藝術欣賞與發表能力。在第五次籌備會中，籌備員又再 次對最初的第三條條例進行最后的調整，除繼續強調原限幼稚園與小學學生為參加出品 者，同時非學生也兒童可自由發表出品外，該會鑒于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規定的兒童 年齡為十五歲以下，故經議決凡初中學生年齡在十五歲以下者，亦可參加畫展。[全國兒童畫展[N].申報(上海)，1936-3-19(14).
66]這一 做法將征集出品的范疇從公私立小學、幼稚園擴展到初級中學，但予以了年齡的限制， 既初級中學已超十五歲的學生非征品對象。可見，籌備會為使各類兒童擁有更為平等的 發表和參展機會，數月內對同一條例進行了多次的自覺調整并及時對外通報。顯然的， 這幾次的修正表明籌備會內部對已公布的準則仍存在著持續的議論，各干事對作品征集 對象與范圍一事的態度是謹慎且不斷更新，一心為研究和改進兒童美育而征集最廣泛、 最全面、最可靠的參考材料。
根據上述關于展覽會旨趣、征品要點、征集岀品的范圍和對象，以及作品幅度等細 則的不斷修正與更新，不難發現，籌備會各委員對于規章制度的制定自然是知其不足， 有未盡善者。即使是已經通過的辦法，在實施過程中，若有不適，也能隨時修改并通報。 可見籌備會對于徹查與研究全國兒童美育真實狀況的態度很是慎重，以表其致力研究兒 童美育、拒絕虛假岀品、遵從兒童自由欣賞與發表，以及實踐兒童平等的立場。
二、分省、分組、分級以科學歸類
籌備會基于對兒童的美術欣賞、發表與研究的能力，以及心理特性的認知，在訂定 的《岀品審查標準》、《岀品評判標準》、《岀品審查辦法》與《岀品陳列辦法》等章 程中皆采用了分省、分組、分級的歸類策略。
首先是在審查與評判中的歸類策略，在第四次籌備會議修正通過的《岀品審查標準》 與《岀品評判標準》里，提岀了依照審查及評判的標準，施以分組、分級審查及評判的 計分辦法，即以每一省市為一單位，每一單位的岀品再根據岀品的分組劃分之，每一組 岀品中復以兒童年齡的級別劃分之，再根據審查及評判標準給予計分。分組劃分就是將 岀品分為毛筆畫、蠟筆畫、鉛筆畫、粉筆畫、水彩畫、木炭畫、圖案畫與其他八組，再 在分組劃分的基礎上作岀分級劃分，具體為每組以兒童年齡分為五級，四歲至六歲為第 一級、七歲至八歲為第二級、九歲至十歲為第三級、十一歲至十二歲為第四級、十三歲 至十五歲為第五級。最后則是在分組與分級后，依照設置的審查與評判標準比重作計分。 岀品審查和評判的標準分內容與技術兩方面：內容方面，指岀品是否具有創作性；技術 方面，則是岀品的形象、色彩與構圖程度如何。籌備會針對劃定的五個級別年齡段，規 定其岀品內容及技術的考查比值。內容方面為：第一級 70%、第二級65%、第三級 60%、 第四級55%、第五級50%；技術方面為：第一級 30%、第二級35%、第三級40%、第 四級 45%、第五級 50%。[全國兒童畫展訂定岀品評判標準并通過贊助人及評判委員名單[N].申報(上海)，1936-3-7(13).
67]籌備會將兒童年齡分為五級，并以此作為設置岀品內容與技 術比重的定值，自然有其考量。若將級別的年齡段與該階段兒童普遍接受的教育相結合， 不難發現，第一級實為幼稚園階段，兒童初有作畫的興趣，此階段的繪畫多用無理智的 筆法隨意表達其觀念，又因觀察力尚未完全發展，故以考查自由發表的內容為重。第二 級至第四級大部分為小學階段的兒童，伴隨欣賞力的增進、理解力的發達，逐漸對有美 術的學識、觀察對象精確、技巧純屬與運筆成熟，因而考查的內容比例逐漸下調，而技 術比重開始增加。第五級則為初級中學階段，該階段的學生逐漸具備邏輯分析能力，無 法自由發表感性之作，美術科學習多以圖案畫等具有規律性的繪畫，是以對內容與技術 各占 50%。169170不難看出，籌備委員不僅對兒童繪畫心理有深刻的認知，更是有意通過 展覽規則向地方各級征集單位傳布兒童繪畫心理發展不同時期各有特性的思想。再方 面，從各級計分比值上看，無論是何種級別，對出品內容的考核比重多是高于技術的考 查比值。即便是在第五級中，內容與技術的考查比值也是各自占半，技術的比重仍未超 過內容的比重。可見，這實為籌備會為預防各地征集單位不至于過分夸大和偏重兒童美 育的技術價值與效用而作出的一種思考和措施。
其次是在出品陳列中的歸類策略，根據在評判陳列兩股聯席會議中修正并通過《出 品陳列辦法》與《出品審查辦法》，籌備會在各地征集單位送交的經過初次分組與分級 審查和評判的出品后，考慮到各省市美術教育質量參差不齊，出品數量懸殊，且風俗與 特產各有千秋，需再作一次全面的分省、分組及分級的審查。籌備會以經本會審查入選 的出品為限，將會場分為若干區，以每一省市陳列一區為單位，每一區陳列之作品再根 據出品分組劃分之，每一組出品中以兒童年齡的級數為陳列順序。[黃翼.兒童繪畫之心理[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8.7.] [龔其昌.兒童繪畫心理之研究[M].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12.] [全國兒童繪畫展規定岀品陳列及審查辦法[N].申報(上海)，1936-4-30(16).]但出品的歸類陳列 與出品審查評判分省、分組、分級的劃分順序有所不同，采用分省、分級后分組的方法， 以省委單位，將兒童繪畫根據兒童年齡大小劃分有五級，最后再根據繪畫品種進行分組 陳列，同時在同一單位各級各組的陳列中，用不同的色彩進行標簽，以便鑒別。[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90.
68]如果 說，在審查與評判過程中采用分省、分組、分級的劃分策略是針對各地方征集出品的學 校及教育機關而言，那么在陳列展示中采用分省、分級、分組的劃分策略則是面向社會 各界的參觀人士。通過出品的分類陳列，使各省市兒童繪畫應有的地方特色與各級兒童 不同繪畫岀品的發表特性與殊異得到更為清晰的凸顯與展示，使社會各界，特別是關系 兒童美育的兒童、教者和一般父母者，通過參觀而對不同級別兒童美術創作應有的發表 種類、欣賞事物的內容與技術水平的程度有所認知和體會。
三、舉行兒童繪畫表演以啟發興趣
兒童繪畫表演被胡叔異認為是全國兒童畫展的重頭花樣之一（圖3-1、圖 3-2）。之 所以舉辦兒童繪畫表演，一方面是為了激勵兒童關于美術的興趣，再方面是為了增進一 般人士關于何為兒童繪畫興趣，何以發展兒童繪畫興趣，及興趣之于繪畫的作用等認知。
籌備會評判股為妥善安排兒童表演事務，專門訂定了《兒童參加繪畫表演辦法》與 《兒童繪畫表演評獎辦法》等辦法。細則規定，凡年齡在 15 歲以內，有對觀眾揮毫的 能力者，由學校或家長保送參加，可于5 月15 日前向籌備會登記，填寫附有兒童姓名、 性別、實足年齡、籍貫、學校、年級、保送人姓名及通訊處等信息的繪畫表演登記表， 并繳納二寸半身照片一張。另，除表演使用的繪畫用具由籌備會提供外，其余一切費用 均需自理。[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292.]自開幕日起到閉幕日止，展場每日皆舉行兒童繪畫表演，表演時間自上午 十時起至下午三時止。表演的范圍與繪畫品種類對應，分毛筆、鉛筆、蠟筆、粉筆、水 彩、木炭、圖案及其他八組，每名兒童可選定一組或數組進行創作展示。評判委員會每 日每組指定委員一或兩人在場記錄兒童表演的作畫時間及其姿態。兒童繪畫表演作品的 優劣由評判委員會評定，評判的標準適用《岀品評判標準》：內容方面具備創作性；技 術方面除了形象、色彩與構圖外，增加“時間”與“姿態”兩項標準。成績優良的獎勵 依照《岀品獎勵辦法》辦理，給予獎狀或紀念品等。[全國兒童畫展訂定繪畫表演評獎辦法[N].申報（上海），1936-5-11（13）.]最終，報名參加者達158 人之多， 繪畫表演者多以滬杭一帶的小學生為主，河北、鎮江、漢口、廣東等地也有遠道前去參 加繪畫表演的兒童，特別是僻處邊境的察哈爾亦不遠千里選送了 2人參與，實屬可貴。 籌備會根據報名人數，為增添觀眾之興趣，每日安排數十人對客揮毫（表 3-1）。雖然 報名者踴躍，但臨時不參加表演的兒童也很多。[全國兒童畫展昨日閉幕[N].申報（上海），1936-6-16（14）.
69]
其中，特別的兒童繪畫表演有二。一是在開幕首日，有由杭州前來上海參加表演的 金乃仁，年僅十四，能左手繪國畫，成績甚佳。更有汪亞塵之子汪佩虎參加表演。[全國兒童年實施會主辦全國兒童畫展開幕[N].申報(上海)，1936-6-7(15).]7 日下午，兒童繪畫表演室擠滿了觀眾等候電影童星黎鏗的紙上表演。該名兒童在規定的 時間內，用蠟筆畫成一艘軍艦，凡軍艦上的重要部分都能描寫無遺。接著又畫一張風景 畫。[雷漁.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紀事[J].兒童世界，1935, 37(1): 66-72.
70]顯然，汪佩虎與黎鏗的名字并沒岀現在兒童繪畫日程安排表上，也并非是自由報 名參加表演的兒童。鑒于童星與藝術名門之子的表演著實吸引了眾多觀眾前往觀摩，筆 者由此猜測兩名兒童或為籌備會特邀的表演嘉賓，如此一來，一方面邀請兒童表演可作 為應對其他參加者缺席繪畫表演的有效舉措，另一方面籌備會可借其童星或名家子弟的 人氣與名聲來吸引社會各界前往會場，以此使普通人士對兒童美育產生關注。
圖 3-1 務本小學女生在會場中當眾繪畫情形 圖片來源：《中華》，1936 年，第 43 期，第 3 頁)
圖 3-2 展覽會場中小畫家當場揮毫情形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 1 期，第 10頁)
表 3-1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兒童繪畫表演日期安排表178
日期 人數 表演單位
6月6日 16人 比德小學 1 人、時化小學 4 人、廣明小學 1 人、和安小學 6 人、道中小學 4 人
6月7日 15人 萬竹小學 15 人
6月8日 16人 青浦西溪小學 1 人、松江光啟中學 1 人、民生小學 14 人
6月9日 16人 萬竹小學 16 人
6月 10 日 15人 報屆子弟小學 7人、振中小學 5人、新塘小學1人、麥倫實習夜校 1人、自 由參加1人
6 月 11 日 16人 滬北中小學 3 人、民智小學 4 人、務本小學 9 人
6月 12 日 16人 鎮江敏成小學 2人、江境小學 5人、河北育德小學 2人、西成小學 6人、敬 業附小 1 人
6月 13 日 16人 育才小學12 人、嶺南中學2人、嶺南小學1人、漢口江蘇旅游漢小學1人
6月 14 日 16人 粵東初中13 人、其美小學1人、杭省立女中1人、杭州市立廣里小學1人
6月 15 日 16人 廣公一小13人、海山小學 3 人
四、發行專刊以供研究
在前章所述的改進兒童美育意見之中，就有論者提議相關社團或機關要注意刊行供 小學教師應用的藝術教育刊物，介紹適當的教材和完善的教學方法，使各地的教者可以 獲得豐富的參考資料。[全國兒童畫展訂定表演日期［N］.申報(上海)，1936-5-22(13).] [宗亮寰.改進小學美術教學的管見［J|.現代父母，1936, 4(5): 27- 31.]全國兒童畫展不僅以研究兒童美育為要旨，更要將展覽所得成 果作具體的研究后，在經費許可下發表專書，以供全國人士的研討。孫福熙亦表示，開 兒童繪畫展覽會并岀版專刊以供研究就是要使人人明了圖畫對于兒童有什么作用。[孫福熙.從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說到國難中的藝術教育［J］.現代父母，1936, 4(5): 8-10.
71]與 全國兒童畫展相關的專刊類型，大體有報告、雜志與報紙，這些讀物既包含全國兒童畫 展的各項制度與辦法，又包含了籌備會委員及兒童美育論者宣揚與主張的兒童美育觀的 文章。
報告方面，皆為全國及各地兒童年實施委員報告冊內涉及兒童畫展的內容。1935 年 4 月，行政院第 206 次會議修正通過《全國兒童年實施辦法大綱》將“編印兒童年報 告”視為標志全國兒童年工作完全結束的一項重要任務。[181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R].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1936: 3-7.]刊發報告冊意義及使命，在 于將兒童年間各項事務的施行情況告慰于社會各界人士，希閱者批判而指正之，籍以發 揚兒童年的精神，繼而反思與繼續推行各種兒童事業。報告原擬分為總報告及各省市分 報告兩部分，最終因戰爭、經費缺乏、工作人員時間與精力有限等原因，僅有四、五省 市將實施概況報告至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因此各省市分報告因材料不全未被匯總列 入分報告，報告最終以《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獨自呈現。貴州省、江西省、 河南省和浙江省四省由此單獨岀版報告。但現存的、可閱覽的報告僅有《貴州省兒童年 實施委員會報告》、《江西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報告》、《河南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報 告》。在《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總報告》收錄了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各項辦法、細則、 布置會場、設計會徽與紀念章等工作的詳盡內容。《貴州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報告》以 岀品學校及岀品件數的形式記載了本省征收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作品的概況。參展學校 有 16 所，共計岀品近 400 件，涉及初中、小學及幼兒園，且非學生之兒童參展。其中， 小學生為該省繪畫岀品的主力軍。《江西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報告》則以作品名稱及件 數的方式記錄了該省參加繪畫展覽會的岀品情況，題材涉及日常生活、祖國山河、戰爭 器械等。而《河南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報告》則無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相關記載。可見， 兒童年報告的關于全國兒童畫展內容多為各項制度與規則，以及部分省市岀品的單位、 品名及件數，而這些內容最重要的價值便是為后者再次舉辦兒童繪畫展覽會提供可借鑒 的制度模范與工作流程。
雜志方面，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在第五次籌備會議中，決議通過“請現代父母、兒 童教育等雜志社出版特刊案”。[全國兒童繪畫展昨開五次籌備會議[N].申報(上海)，1936-3-21(13).]其中，《現代父母》(MODERNPARENTS) 一方面以 提倡父母教育，推進兒童幸福為要旨[ 啟示二[J].現代父母，1933, 1(1): 2.]，另一方面作為發行單位的中華慈幼協會也是全 國兒童畫展的籌備機關之一，月刊多位職員更是在展覽會中擔任多個職務[ 已知《現代父母》職工兼任展覽會職務的信息如下：月刊創辦人孔祥熙擔任展覽會副會長，編輯人陳征帆為展覽 會籌備員、徵編股干事兼交際股股長，校閱人張宛青為交際股干事，名譽主筆陳鶴琴則兼職評判委員。《現代父母》 編輯部的工作人員長期處于籌備展覽會的事務之中，確實能及時獲得展覽會的進展信息及倡導的美育思想。
72]。因此，《現 代父母》對展覽會作積極的響應，并于 1936年5月發行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特號。這 是該月刊第一次詳細地涉及與論述兒童美育問題，并收錄了涉及全國兒童畫展與兒童藝 教的15篇文章與 5幅展覽會繪畫出品。這些文章內容不僅是當時月刊向受眾者傳播兒 童美育思想的重要工具，也是筆者研究全國兒童畫展及其兒童美育時論觀點的重要資 料，更是本文第二章研究的重要對象。
報紙方面，籌備會多次在《申報》的教育新聞版面，全面地報道了全國兒童繪畫展 覽會的進程與發展，其獨特的價值在于它為此次展覽會提供了一條完整的時間線。刊登 的相關訊息約有 90則，時間跨度從1935 年7月至1937 年2 月，涵蓋了展覽會提議、 籌備、展出與結束等方面的重要訊息。不僅能及時為參展個人與機構提供最新的展覽會 進展與通知，同時也為展覽會做宣傳工作，吸引更多感興趣的市民前往參觀。再有《大 公報（上海）》《大公報（天津）》《益世報（天津）》《兒童晨報》《時報》《民報》 《新聞報》及《中央日報》等都于展覽會開幕當天印制特刊或特輯版面，刊登研究文章 與兒童優秀出品，對分享展覽會盛況及傳播兒童美術教育理念予以極大的支持與宣傳。
第二節 “救國責任”在展覽會出品中的呈現與傳揚
目前筆者搜集到的兒童繪畫品有近五十幅，均為展覽會會場指南與各雜志刊載的作 品，不失為籌備會精心與慎重選送各報社的代表出品。此外，還有青島市、貴州省與江 西省的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清單，青島市詳細記錄了畫題、畫種、出品學校與作者 姓名的信息，江西省僅記載了畫題與件數，而貴州只備注了出品學校與件數。本節主要 選取以上部分作品及清單，又鑒于這些出品多為黑白或單色印刷品，故不討論出品的用 色，僅在內容符號與主題上進行分析，試圖分析兒童美育的救國責任如何在出品得以呈 現。
一、軍事題材：凸現國運危機與愛國熱忱
汪亞塵曾對全國兒童畫展發表感想，認為戰爭一事實為人類史上不可避免的事實， 且關系國家存亡至大，全國民眾均不應忽視。一個民族的復興，種種物質方面建設之重 要，當然毋庸置疑。可精神上、心理上的建設，是先決的問題，萬不可不注意。在兒童 未泯的天真中，為愛國心所驅使，把軍事上的用件，例如飛機、戰艦、機關槍、大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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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當做無上的好題材。他們的畫境，完全是我勝人敗，我存仇亡。把這種愛國情懷加 以培養，使其充分的發展，國家因之強盛，民族因之復興。那么，不但是畫展最后的目 的——改進美術教育達到了，就是繪畫的一部分目的和使命也就在此了。[汪亞塵.對于全國兒童畫展會的感想[J].申報(上海)，1936-6-6(18).]不難發現， 描繪戰爭情形、軍事器械等成為兒童展示愛國情懷的方式之一，全國兒童畫展也確有相 當一部分軍事題材的出品。
一是關于海防及海戰的描繪。九歲兒童高太乾創作的水彩畫《海戰》(圖 3-3)， 是較為突出的軍事題材出品，畫面飽滿，海戰場面的內容豐富，具有明顯的前后空間關 系，且富有情節性。遠方為海岸邊的陸地，受敵方海軍的駛近與炮擊，現場硝煙彌漫、 硝云彈雨、炮火連天。近處我方戰艦艦身碩大，軍旗迎風招展，煙囪濃煙滾而馬力十足， 炮管不斷向敵軍發射彈藥，彈藥火力十足，炮火所到之處水花四濺。該出品所繪的戰艦 為全國兒童畫展常見的符號之一，在展覽會征集的各省出品中，有相當數量以“兵艦” “船艦”等為主題的繪畫作品，如青島市立中學學生周全生所繪水彩畫《軍艦》、青島 私立禮賢中學學生孫鶚創作鉛筆畫《領海中停泊的外艦》、青島浮山后地區兒童袁有訓 的鉛筆畫《戰艦》、青島侯家莊束克元所繪蠟筆畫《軍艦》。[參加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J].青島教育，1937, 4(8): 56-68.]再如江西省出品《兵艦》 一件、《我國飛機炸壞日艦》一件等。[江西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編.江西省兒童年實施委員會報告[R]. 1936: 192-199.]
海防及海戰的內容之所以成為兒童發表的典型題材，多與近代屢屢遭受的海戰大敗 及海防建設的困局相關。晚清政府在第一、二次鴉片戰爭中受到侵略國堅船利炮的擊潰 后，開始進行建造近代化海軍的嘗試，但建設工作艱難且任重道遠。洋務運動年間，雖 然建成了中國第一支具有現代意義的海軍——北洋海軍，但在甲午戰爭中受到重創。[ 陳悅. 中國軍艦圖志 1855-1911[M]. 上海: 上海書店出版社， 2015.11: 1-36.]進 入民國，海軍建造更是內憂外患。國內方面，一是重陸輕海的舊有思想使財政資助不過 億元，也無足夠的技術人才與戰術精英；再是，軍閥混戰和政權更替不斷消耗海軍力量， 各艦隊相互隔閡，海軍建設始終無法追趕世界先進行列的潮流。國際方面，西方各國簽 訂的《禁止援助中國海軍協定》以制約民國海軍的發展。故，社會人士對于提升軍艦裝 備勢力的主張和呼聲日益高漲。[孫佳荀.1927T937年民國海軍發展滯后問題研究[D].云南大學,2015:36-39、54.
74]而在兒童美育中，應海戰時局之現況，已不少有識教 者將海防器械與海戰場景作為施教的材料。以戰艦為例，因其有龐大的體積與強大的威
力的特點，不僅能引起兒童的興趣和好奇心，還能增進兒童關于戰艦構造及抵抗侵占功 用等的軍用學識。在全國兒童畫展之后，海戰、海軍及海防器械的題材仍舊受到廣泛的 宣傳與施教。以《兒童畫報》為代表，1937年陸續刊登了數幅與之相關的作品（圖 3-4 至圖 3-8），不乏有在艦身上描寫“中國”二字作品，更有以戰艦救國為題的發表，再 有八歲兒童陳芳信的作品，將海戰之混亂的場面表現得淋漓盡致，敵軍在我方龐大的戰 艦與軍機的強勢進攻下慘遭完敗。
圖 3-4 《炮船》，壯亞輝，六歲（右）
（圖片來源：《兒童畫報》，1937年新 103，封面）
圖 3-5 《兵艦》，陳世誠，八歲（左）
（圖片來源：《兒童畫報》，1937 年新 103，第 1 頁）
圖 3-6 《兵艦》，周正和，九歲（右）
圖片來源：《兒童畫報》，1937年新 103，第14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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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7 《戰艦救國》，姚若瓊，九歲（右） 圖片來源：《兒童畫報》，1937年新 104，第14 頁） 圖 3-8 陳芳信，八歲（右） 圖片來源：《兒童畫報》，1937年新 104，第16 頁）
二是關于陸地軍事訓練及戰爭模擬的繪畫。威海衛兒童谷源湧的出品《戰爭》，描 繪了一支操練有序的軍隊（圖 3-9）。畫面的軍人顯然可劃分為四部分，軍種不同而著 裝也有所區別。畫面最左方是一名手揮軍旗的軍人，中間是四名站姿挺立、手托刀槍的 戰士，最右邊的是一位肩扛刀槍的軍人，位于最后方的官兵則高高舉起一把長劍，或在 練習刀法。再有，地面放置一炮臺及彈藥數枚，上空則有兩架盤旋的戰機。這支軍隊或 正作出兵的準備，亦或是作日常訓練。七名英挺的身姿，堅毅的神態的軍士勢在予以敵 人重擊。再有小學生鄭會光有出品——《野戰》（圖 3-10）。首先是其出品名的解析， 野戰在民國多指學校生活的一種野外運動練習（圖 3-11），即學生在教案預設的交戰區 域內分為守隊與攻隊。攻隊成員以攻入守隊陣地防線進而奪旗劫營為勝；守隊隊員則要 固守自己防線及設法捕捉攻隊成員。[野戰規程[J].強普利刊，1931, （10）: 3-8.]民國曾有教者李文魁有關于野戰練習的見解，他 認為野戰的本質就是模擬戰爭，可使學校教育適應國民掙扎求存的時勢需求，是具有國 防意義的活動，能養成兒童學生勇敢犧牲、愛國愛群的正確人生觀。[李文魁.野戰在教育上的價值及其實施法[J].進修，1940, 2（5）: 14-16.
76]再回到該出品的 畫面，可見山坡之間，一名“戰士”揮刀進攻，另一名“戰士”進行防御，兩位衣著飾 有紋樣，頭戴的高帽各異且帽頂插有小旗，或有分辨戰隊之用。該生還在天空繪有一架 似趕來援戰的戰機，為這模擬的“戰場”增添了實戰的真實感與危急感。
圖 3-9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戰爭》，威海衛谷源湧作，蠟筆畫，男，十三歲
（圖片來源：《中華教育界》，1936 年第 24 卷第 2 期，插圖）
圖 3-10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野戰》，鄭會光，孔德小學
（圖片來源：《圖畫周刊》，1936 年第 6 卷第 14期，第 3頁）
圖 3-11 省立杭州高中之野戰練習
圖片來源：《杭州民國日報》，1934 年元旦特刊，第 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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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關于空戰及空軍裝備題材的創作。觀看前述的出品，不難發現，飛機也是兒童 出品喜好的符號之一。民國有學者莊素英表示二十世紀是空中的戰爭，特別是日本毫不 費勁侵略并占領東三省和熱河，日軍飛機所到之處亂擲炸彈，我國因缺少飛機的緣故不 能與之抵抗，只能讓他們橫行無忌，這無疑是民國飛機實力薄弱的鐵證，全國民眾伊始 有“航空救國”的覺醒。[莊素英.航空救國[J].空軍，1933, (12): 20-21.
78]受現實危境的影響，在部分省市的繪畫出品中，關于空戰及 空軍裝備描繪占有一定的分量。其中，青島市法海寺兒童韓揭興有出品《飛機》，李東 村兒童劉同喜也繪有《飛機》。山西省則有《空軍的破壞》、《飛機轟炸的慘狀》、《航 空救國》、《空襲》、《飛機》、《中國打日本的飛機》、《汽船，飛機》等作品。雖 然無法窺探這些出品的面貌，但依照出品名，這些兒童發表的內容，一方面是對空襲致 使慘境的斥責，一方面是對增強空軍建設以救亡圖存的寄望。而在展覽會之后，部分兒 童畫報刊也有相關題材作品的刊登（圖 3-12、圖 3-13），七歲兒童蕭秉棠的《飛機》繪 制了一架兒童專屬的飛機。在畫中的世界里，兒童也可使用專門武器進行抗戰救國。在 四年級生吳志信的作品中，天空布滿插著旗幟的戰機，航空事業建設碩果累累。
圖 3-12 《飛機》，蕭秉棠，七歲（左） （圖片來源：《兒童畫報》，1937 年新 103，第 7 頁） 圖 3-13 《希望我國的飛機努力前進！！！》，吳志信，小學四年（右） （圖片來源：《常識畫報：中級兒童》，1937 年第 44 期，第3 頁）
通過軍事題材出品內容可見，籌備會所提倡的兒童美育，其應有的救國責任的體現 之一，就是對兒童個體提出了認識國運的要求，就是要一般教者或父母者通過施教與引 導，使兒童具有將當下祖國大地遭遇的戰事、目睹耳聞的軍事訓練及抗戰裝備等軍事內 容作為自由發表的素材的意識，而與之得到的情感陶冶及體現便是兒童對國運危機的憂 愁、對奮起抗戰的希冀，以及對強軍興國的憧憬。
二、公民意識題材：彰示養成健全公民的基礎要素
除涉及軍事題材的出品外，兒童關于公民意識的創作發表也備受籌備會提倡。中小 學始有公民教育的歷史，可追溯至光緒年間的欽定學堂章程之“修身”一科。進入民國， 兒童公民意識的訓練與教育更是備受教育部及教育學界的關注。民國八年時，全國教育 會決議為小學教授公民而修訂《中小學公民腳本》及《公民常識表解》等資料。民國十 一年，公民科被列入小學課程綱要。民國十七年，公民科與三民主義科合并為“黨意”。 民國二十一年，教育部頒發的小學課程又將之改為公民訓練，并作為小學各科目之首， 在次年頒布的小學公民訓練標準里，詳盡地闡述了兒童應有的體格訓練、德性訓練、經 濟訓練及政治訓練，并要求各校注意將其應用于各科目(表 3-2)。[孫覺民.小學公民教育實施的研討[J].教育建設，1942, 2(5): 58-64.] [小學公民訓練標準[J].湖北教育廳公報，1933, 4(3): 6-18.
79]因而展覽會有關 公民意識的繪畫出品，也相應地表現為兒童對作為小公民應有的體格、德性、經濟與政 治的涵養與認知。
表 3-2 公民訓練要目194
關于體格的 強健、清潔、快樂、活潑。
關于德性的 自制、勤勉、敏捷、精細、誠實；
公正、謙和、親愛、仁慈、互助；
禮貌、服從、負責、堅忍、知恥；
勇敢、意俠、進取、守規律、重公益。
關于經濟的 節儉、勞動；
生產、合作。
關于政治的 奉公、守法；
愛國愛群、擁護公理。
一是關于體格的出品。何以強調體格？民國學者王海如曾刊文表示，過去亦或是民
國時下兒童的體格多不健康且死亡率極大，這不僅是某些家庭的不幸，也實在是國家的
嚴重問題。而觀世界先進國家無不廣設體育場以激勵國民運動，實有對我國兒童施以相 當訓練以健全體格的必要。[王海如.兒童的體格訓練[J].小學與社會，1936, 2（37）: 9-10.
80]而觀此次展覽會，一方面是于上海體育場舉辦，除能引起 兒童美術興趣外，兒童亦可體驗施以體格訓練的場所與設施。更重要的，還要數兒童關 于體格觀念在出品中的描繪。上海八歲兒童張鳳珍有色筆畫作品《跳繩》（圖 3-14）， 孩子們在風和日麗的一天，于草叢上進行跳繩運動。女孩們成隊進行多人跳繩，兩名負 責搖繩，一位則在繩的中央作準備跳躍的準備。而男孩雙手或在作單人跳繩。再有小學 生林師旻所作《滑冰》（圖 3-15），也是兒童樂于活動的場面，孩子們戴著帽子，穿著 冰鞋在冰面上自由玩耍，也有推動滑冰車滑行的兩人小組。更有湖南省五歲兒童師美甯 繪制的色筆畫《捉迷藏》（圖 3-16）同樣展現了兒童處于游戲中的場景。位于畫面中心 的兒童，其雙眼蒙上了遮布，嘴巴大張成圓形，似乎在大聲地倒數。身邊的同伴們皆陸 續尋找藏身之地，有舉起雙手逃離的，有向前沖的，有的身體甚至消失于畫面之外…… 還有青島午山村兒童王恒志創作蠟筆畫《踢毽子》，以及江西省兒童所繪《小弟弟早操》、 《兄妹舞》、《放風箏》、《小足球比賽》、《抽陀螺》、《早操》與《打拳》等出品， 涵蓋了適于提升兒童體格的各類競技活動與合作游戲。當然，體格訓練不只是簡單地賦 予兒童動起來的機會，兒童的情緒、衛生與飲食等問題同樣關系其身體的強健，如四川 十三歲兒童張月英的毛筆畫《雨》（圖 3-17），滂沱大雨中，該位男士一手高舉雨傘， 一手提包袱，在雨傘的庇護下，大步前行。實為通過作品向廣大兒童傳達雨天撐傘的觀 念，避免在雨中戲耍而濕身，以保持身體的清潔。
運動和游戲可順應兒童好動的本性，以此更正不良姿態、鍛煉肌肉使之發達、培養 團體之神、訓練個人的意志等。此類出品的呈現，表面上看似為童子們的嬉戲，實則體 現了籌備會當局的深謀遠慮，通過畫展繪畫作品向全國孩童、教者或父母者展現更多活 動或游戲種類，進而予以了解或實施。
圖 3-14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跳繩》，上海，張鳳珍，八歲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1期，第11頁）
圖 3-15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滑冰》，林師旻，孔德小學
（圖片來源：《圖畫周刊》，1936 年第 6 卷第 14期，第 3頁）
圖 3-16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捉迷藏》，師美甯，湖南，五歲，色筆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1期，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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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17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雨》，張月英，四川，十三歲，毛筆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1期，第11頁）
二是關于德性的出品。所謂德性者，乃理性統制自然性的力量。近世的教育，把德 智體群四育并舉，并且把德育列在第一，更有以培養兒童德性為第一要務的教育號召， 《小學公民訓練標準》在綱要中針對德性羅列了4 列共20 項標準，最為繁多，對兒童 應有的道德作詳細的要求。當時有學者張亦菴表示，童子有富于模仿的能力，其大部分 行為皆有模仿得來，行為經驗的累計造就品性，訓練德性的方法可采用自然的示范與暗 示。[張亦菴.兒童德性問題[J].文華，1934, （52）: 36-37.
82]因而，籌備委員在展場中陳列的關于德性的出品，實為童子可效仿的內容。其中， 有江西十三歲童子梅仲靜的毛筆畫作品《互助》（圖 3-18），下雨天，頭戴白帽的男子 或因受傷等緣故不便行走，臉留胡須的男子扶其于后背一同前行。白帽男子則主動撐起 雨傘。兩人因一把傘或因傷勢而相互配合，白帽男子由此得以前行，胡須男子也免受濕 身于雨中。再有，十一歲孩童王實意創作毛筆畫《臥薪嘗膽》（圖 3-19），將春秋時期 的典故與現實國情相結合。男子身后有呈黑色橢圓狀的苦膽，他舔舐后手抱胸前躺在雜 草之上，眉眼緊皺作痛苦狀。畫面右上角寫有“國難”二字，而他也像越王勾踐一樣， 鞭策自己時刻不忘列強對祖國的羞辱，為民族復興的抗戰作持久的準備，顯露出堅韌、 勇敢的英雄氣概。另有，河北宣化十四歲孺子楊蘇畫有毛筆畫《災區》（圖 3-20），洪 浪滾滾，大量民眾房屋和樹木浸泡其中，更有桌子、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具漂浮在洪水之 中，通過對災情的鮮活再現，對災區人民的憐憫與關切之情油然而生。同樣也是描繪災 情，十四歲童子李格天的水彩畫作品《水災以后》（圖 3-21）展現了將洪水退去后的恐 怖一面。房屋倒塌，樹木枯萎，滿地尸骨都是原先沒來得及撤離的居民，也有隨洪水飄
來的死魚，尸體的腐臭還吸引了鳥獸類動物前來啃食。不適的場面實在令人惶恐不安、
心有余悸。此外，尚有《黃河水災》、《勇敢》、《同學跌倒要扶助》、《大家救災》、
《災民》和《救火》等展覽品，皆向各類觀者，特別是兒童呈現了何謂兒童所需的德性，
在困難中做到互助、在艱難時局中做到堅持及忍耐、在災情中做到共情
圖 3-18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互助》，梅仲靜，江西，十三歲，毛筆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1期，第11頁）
圖 3-19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臥薪嘗膽》，王實意，十一歲，毛筆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1期，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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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20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災區》，楊蘇，宣化，十四歲，毛筆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1期，第11頁）
圖 3-21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水災以后》，季格天，十四歲，水彩畫 （圖片來源：《民報》，1936年 6 月 6 日，第一版第三張）
三是關于經濟訓練與政治訓練的作品。經濟訓練呼吁孩童生活節儉、熱愛勞動、投 身生產與善于合作。山東七歲男童姜寶鼐所作《寶兒擔水，馬兒喫草》（圖 3-22），或 為鉛筆畫，繪有一牛圈，童子正辛勤勞作，肩扛扁擔、手舉桿棍，挑起兩桶凈水，逐步 向馬的地方走去，為其增添食物。遼寧十一歲女孩韓鐵生有作品《草人把害鳥趕走了》 （圖 3-23），寬闊的稻田上空，害鳥四處飛翔。為了保護糧食免受害鳥侵蝕，智慧的農 夫在田間插立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稻草人，頭戴草帽，身披的衣衫隨風飄揚，充當人類上 肢的兩樹枝牢固地安插在軀干之中，其中一邊懸掛著一束麥穗。福建有四歲童子林楓作 畫《魚兒上鉤來！》（圖 3-24），是展覽會最年少的出品人之一，出品中的主人公握著 鉤有食物的魚竿站在池邊，正準備將其放進魚塘之中，魚兒相繼聚集在其下方。女孩嘴 巴大張，似乎很是激動地等著大魚上鉤。此類出品尚有《春耕》、《田間假人》、《農
84 民剎麥》、《我們要練習渡河和勞動的本領》、《釣魚的我》、《一個戴笠的工人》、 《農夫》、《日出而作》、《小園庭》與《曬衣》等。而政治訓練關乎愛國愛群、遵紀 守法。在陜西十歲女童高麗光的作品《敬禮》中（圖 3-25），一女孩打扮整潔，筆直站 立且抬頭挺胸，仰望向斜前方的國旗，并作誠摯的敬禮。旗幟旁邊的花草樹木是一片生 意盎然，女孩表現得朝氣蓬勃、赤膽忠心。更有青島市立中學周全生《前進圖》與《行 軍圖》、北平路小學韓大敏之水彩畫《戰爭》、私立崇德中學張凌霄的鉛筆畫《壓迫弱 小民族》等青島繪畫品；《瓜分可憐的中國》、《不平等的條約等于人被毒蛇圍住》、 《現在中國的危重》、《中國受帝國主義的壓迫》、《918 的早晨》和《防空、防海、 防陸》等江西征集品。
圖 3-22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寶兒擔水，馬兒喫草》，姜寶鼐，山東，男，七歲
（圖片來源：《東方雜志》，1936年第 33卷第 13期，東方畫報）
圖 3-23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草人把害鳥趕走了》，韓鐵生，遼寧，女，十一歲
（圖片來源：《東方雜志》，1936年第 33卷第 13期，東方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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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24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魚兒上鉤來！》，林楓，福建，女，四歲 （圖片來源：《東方雜志》，1936年第 33卷第 13期，東方畫報）
圖 3-25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敬禮》，水彩畫，高麗光，陜西，女，十歲 （圖片來源：《東方雜志》，1936年第 33卷第 13期，東方畫報）
可見，籌備會所提倡的兒童美育，其肩負的救國責任的體現之二，就是對兒童個人 提出了涵養公民意識的要求，究其本質就是使兒童具有國民責任，進而自覺追逐國之復 興。因而一般教者或父母者應通過施教與引導，使實現兒童個體應有的體格、德性、經 濟生產與政治觀念的方式與途徑成為兒童自由發表的素材，而與之對應要實現的美育陶 冶要旨便是使兒童有逐漸擁有合格的體魄、向上的心態及與國民共情的能力，能自覺勞 作與奉公守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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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鄉土題材：關切鄉土的歷史、當下與將來
再者是籌備會提倡的以鄉土為題材的出品。鄉土題材出品實為鄉土教學與美術科的 結合物，鄉土教學并非是一門課程，而是作為各科目的教學手法和材料之一。自 1932 年《幼稚園、小學課程標準》頒布后，鄉土教學的風氣逐漸高漲。其中，在美術一科的 標準中，有如下解釋：在可能范圍內和勞作、自然、社會等聯絡成整個單元教學；本地 美術展覽會和風景名勝等有關美術的場所，應帶兒童前往欣賞研究，以增長兒童的經驗。 實施鄉土教學的原則是為使兒童明了其鄉土的過去、現在與將來。對于鄉土的歷史，應 道慕其古跡與偉人先哲。對于鄉土的現在，熟悉其地理、物產、風俗習慣、經濟、交通 與生活等狀況以諳悉其優點與缺點。而對于鄉土的將來，應具有革新的理想。[王鎮九.小學課程中鄉土科的討論[J].文化與教育，1935, (62): 7-12.] [楊大璋.各科教學鄉土化[J].江蘇省小學教師半月刊，1934, 1(18): 9-12.]展覽 會評判員溫肇桐是響應鄉土教學的論者與教者之一，他認為美術科鄉土化，其欣賞和發 表的題材或應為名勝古跡的寫生畫、記憶畫及剪貼；民族英雄拒寇殺賊的想象畫；風俗 習慣的記憶畫，以及游覽山水的記憶畫等。[溫肇桐.美術科鄉土教材要目及其它[J].江蘇省小學教師半月刊，1934, 1(18): 45-46.
87]
因而展覽會不乏有關于鄉景、野景的出品。有吉林十歲童子王俠超的鉛筆彩色畫《鄉 村》(圖 3-26)，選用俯瞰的視角描繪了鄉村的淳樸自然與風光秀美。遠處山丘連綿、 艷陽高照，近處是形態各異的樹木與巖石，畫面中心或為村前空地，有村民與其飼養的 動物，一前一后走向堅固圍墻間的大門口，前方或然是他的院落。墻壁內被綠植覆蓋， 滿院綠陰，遮擋了居住的房屋。有甘肅十五歲兒童宋達獻繪有國畫《野景》(圖 3-27)， 近中遠的岸邊、亭臺與山丘構成水天遼闊的野外風光。再有福建十二歲孩童葉明沖創作 水彩畫《市河》(圖 3-28)，市河即是內城河，為市民之河道交通。河的寬度較窄，一 般兩旁建有樓市。畫面的房屋近大遠小，具有空間感。有一船夫在水中倒影之間揮動船 槳使木船平穩前行，并準備通過石橋。另有，青島市立女子中學出品多幅《青島風景》， 及其他如《青市俯瞰》、《村莊》、《董家村村景》、《野景》、《村景》、《鄉景》、 《小河》、《漁舟》和《村夜》等創作。江西省更是征集了《江村落雁》、《鄉村晨曦》、 《江邊風景》、《破落的鄉村》、《春野》、《南昌蓮塘村景》、《蓮塘郊景之一角》、 《溪邊綠柳》、《鄉村風景》、《野外風景》、《美麗的村莊》與《河畔風景》等描繪
兒童熟知景色的作品。
圖 3-26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鄉村》，王俠超，吉林，十歲，畫鉛筆彩色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 卷第 1 期，第 11頁）
圖 3-27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野景》，宋遠獻，甘肅，十五歲，國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 卷第 1 期，第 11頁）
圖 3-28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市河》，葉明沖，福建，十二歲，水彩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 卷第 1 期，第 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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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勝古跡也是習見的鄉土題材，察哈爾地區有水彩畫作品《張家口大境門》（圖 3-29），大境門為張家口的北門，也是萬里長城關口之一，昔日是漢蒙交通的咽喉，受 水災所毀，時年只余一小口，僅可通人。作者極盡描摹城門的威武雄壯與牢不可破的氣 勢，更把城門后的風景收攬于畫中。再有南京男童梁金貴繪有水彩畫《鼓樓》（圖 3-31）， 鼓樓為舊時首都地標之一，早已有學校組織學生前往寫生的記錄。畫中的鼓樓雖位于遠 處，但仍能顯著看見城臺與城樓的細節，及樓前繁密茂盛的樹木及綠茵遍野構成市區蓬 勃生機之景色。更有北平十三歲女孩賀秉懿蠟筆畫作品《念念不忘的北海》（圖 3-33）， 描繪的景色為瓊華島，將島上最為突出的白塔呈現于畫中，島嶼林木成蔭，四周環以北 海。
圖 3-30 張家口之大境門照片（右）
（圖片來源：《北洋畫報》，1931年第 13卷第 619期，第1 頁）
圖 3-31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鼓樓》，梁金貴，南京，十四歲，水彩畫（左）
（圖片來源：《兒童晨報》，1936年6 月11日，第二版）
圖 3-32 暨南學校女生在南京鼓樓前寫生之情形（右）
（圖片來源：《圖畫時報》，1926年第 3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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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33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念念不忘的北海》，賀秉懿，北平，十三歲，蠟筆畫 （圖片來源：《大公報（天津）》，1936年 6 月 6日，第十二版）
地方習俗也是鄉土題材的典型出品之一。有綏遠的《馬群》、蒙古人的《打鬼》、 天津的《皇會》、湖北的《東廠口壓死小孩》等。其中，綏遠十二歲兒童劉克勤作色筆 畫《蒙古人打鬼》（圖 3-34），打鬼為蒙人舊有習俗和巫術活動，是驅除惡魔的儀式。
人們會戴著鳥獸類造型的面具圍成一圈，手持道具，作手舞足蹈、動作奔放樣。圓圈中
心者或是主持節日的人，具有相當的名氣與能力。一旁更有群眾在吹奏樂器，使節日氛 圍更加地濃郁。
圖 3-34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蒙古人打鬼》，劉克勤，綏遠，十二歲，色筆畫 （圖片來源：《時代》，1936年第 10卷第1期，第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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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35 蒙人之打鬼節照片一（左）
圖 3-36 蒙人之打鬼節照片二（右） 圖片來源：《北京畫報》，1930 年第 88 期，第 2 頁）
可見，籌備會所提倡的兒童美育，其可肩負的救國責任的體現之三，就是對兒童個 人提出了關注鄉土的要求，究其本質無非是使兒童主動愛鄉，小則關注成長之地，大則 關愛祖國的大地。故而一般教者或父母者可通過施教與引導，使兒童具有將生活的環境、 經歷的習俗活動等作為自由發表的素材的觀念，而與之對應要實現的陶冶要旨便是使兒 童能知道認識鄉土的過去、關注其實際與思量其將來，將個人的未來造就與鄉土應有的 革新相融合。
本章小結
前章節有籌備委員與教育論者關于國難教育時勢下的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救國 責任的探討，那么本章節則是此探討的呈現與應用。
一方面，籌備會對于展覽會辦法與制度的訂定多是謹慎的態度。基于對兒童的心理 與生理發展認知的不斷深化，籌備會專家對展覽會的部分制度作多次的調整，使征集的 對象更加普遍與周全，使兒童的自由創作減少無謂的限制，使展覽出品的征集更加貼近 與符合兒童的水平與技能。對于出品的類型、作者年級與地區，采取分省、分組與分級 的辦法進行審查、陳列與評判。對于出品的內容與技術，則根據年齡級別的不同，提出 不同層次的要求。同時，為引起童子，甚至是教者與父母者對繪畫的愛好與研究精神， 更是采取舉辦繪畫表演、出版并發行各類手冊、特刊與雜志等舉措。這些制度與細則的 調整與修正，無不是在遵照兒童繪畫應有的心理特性，及傳播美育應有的效能——即兒
91
童美術創作應有的發表種類、欣賞事物的內容與技術水平的程度。
另一方面，籌備會對于各地出品的評判與陳列也是持以審慎的立場，提倡的出品不 僅能向觀者展示各年齡段兒童正常或應有的作畫水平，還可呈現內容與國運、人格、思 想意識、日常生活等之間的關系。其中，軍事題材繪畫的呈現，不僅是兒童對于戰事有 深刻認識，更是意在喚醒兒童觀者的危機意識；公民意識題材出品的選擇，有意使兒童 涵有或知悉作為小公民應有的體格、德性、經濟的與政治的能力；而鄉土題材出品的涌 現，不單是要求兒童對生活環境、習慣與風俗進行仔細觀察與體會，還應對民族文化的 過去、現在及未來有所道慕與反思。這些出品的抉擇與呈現，無不對國難教育下美術一 科所提倡的陶冶作用的美育效能作出了相當的具體解釋，這同時也是其肩負的救國責任 的體現——欣賞與發表的材料應與積極情感相結合。故而，兒童美育應有的教學、欣賞、 發表與研究應是感化兒童愛國心靈的，以免麻痹內心而無動于衷；應是關乎兒童個體身 心狀況的，使兒童具有強健的體魄和向上的心態；應是展示兒童真實的日常，使兒童學 會關注身邊細節之雙眼；應是關于世間美好與民族和諧的，使兒童獲得愛與和平……
92
結語：國難教育時勢下兒童美育的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可以說是由民間藝術教育組織——中華藝術教育社主動推進 并提案舉辦，并由多方機構共同督促與資助的成果。因展覽會確有關系與輔助兒童成長 之作用，又可充實兒童年各項運動的不足。又因各籌備機構真切表示出追隨全國兒童年 籌委會并共同辦理畫展的立場，最終使得展覽的施行得到了教育部及財政部的官方支 持。因此， 1936 年6 月6 日至6 月15 日，在上海市中心區體育場舉行的全國兒童繪畫 展覽會是由全國兒童年實施委員會主辦，上海市兒童年實施委員會、上海市教育局、上 海市兒童幸福委員會、中華慈幼協會及中華藝術教育社共同籌備。該畫展實為民國年間 僅有的一次全國范疇的、純粹的兒童繪畫作品展，是創舉，亦是獨秀。
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在確認施行之時，便在全國兒童年施委會的方針下，召集各籌 辦機構的部分成員及各界兒童美育論者與實踐者組成了展覽會籌備會、會場設計委員會 與評判委員會等組織，并設置六大股處理各項事務。畫展籌備會構思了展覽會的種種制 度與辦法，內容涉及要旨、展覽流程與計劃、辦事組織、作品征集與審查、出品陳列與 評判、獎品與資助、展場設計與布置、宣傳與出版等。展覽會引發的時論就產生在這訂 定制度與籌備工作的進程中，使得畫展與兒童美術教育形成一種深切互動的聯系。今對 存世文獻進行解構，認為時論的內容集中在三方面：一是批判與反思兒童美術實施狀況， 教育部與學校當局，以及一般父母者對美術一科的輕視態度與敷衍行為明顯限制并阻遏 了兒童美育的發展，并且直接嚴重地拖延了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的籌劃進程；二是論述 與重申兒童美育應有的價值與旨趣的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該部分不僅是時論的重點， 更是論者們致力于向各界傳播與確切落實的主張與呼吁；三是關于改進兒童美育的意 見，論者的種種舉措皆在于寄望教育部的統籌力量與財政資助，以及呼吁學校行政當局、 教者及一般父母者應有的自覺革新意識與責任。種種的討論，是籌備委員及特刊論者關 于兒童美育在危急國難下的效能的考量與研究，一方面表現為關于兒童美育效能限度的 爭辯，另一方面表現為倡導兒童美育在情感層面上的救國責任。
一、關于兒童美育效能限度的爭辯
國難之教育時勢下，有社會人士對兒童美育提出了技術救國的呼吁，這使得美術科 93
作為技能科的歷史得以延續，也使得更多的一般群眾者、教者或父母者等對于美育的認 知仍停留在美術形之教育時期，局限于美術養成實業技能的層面，這無疑與美術一科的 課程規章及所處的欣賞教育時期相背而行，也與利用自然美和藝術美來喚起兒童內在的 美，養成其永久享樂美的態度，籍獲人生美化的提倡背道而馳。更有社會人士以國難為 由，將美術一科看作是享樂的教育。由此，先進的籌備委員及美育論者以兒童繪畫心理 學及教育為百年大計的觀念為基礎，主張即便是在國難之下，兒童美育不僅不應承擔技 術救國的責任，也就是說，訓練技能絕非是兒童美育的價值與旨趣，即不是兒童美育的 效能，兒童美術科也并非只是單純的技能科。因而，關于兒童美育價值及其限度，首先 是對美育無用觀念與美育技能論的顛覆，其次表示繪畫對于兒童，僅可涵養其部分感官、 器官與心理活動，即可訓練兒童的創作能力、實物智識、精密思想與手、眼、腦的共同 運用等。而關于兒童美育旨趣及其限度，則要與國運相結合，并體現在情感與美感兩方 面，美育的情感要實現的是個體思想正派、人性向上而心系民族存亡與國家命運、造成 時代的國民和民族的中堅；而陶冶的美感關乎現實與生活，力求兒童的欣賞材料及發表 作品注意現實、反映實際、關乎樸素生活且求實。
二、提倡兒童美育在情感層面上的救國責任
根據國難下兒童美育應有的效能及限度可以發現，其救國責任無疑體現在情感層面
上。在展覽會特號及特輯中刊載的部分繪畫出品中，其題材及內涵為一般人士展示了美
育如何實施情感救國。部分出品的典型主題可劃分為軍事題材、公民意識題材與鄉土題
材，不同題材顯現出各異的救國責任。一是對兒童個體提出了認識國運的要求，就是要
一般教者或父母者通過施教與引導，使兒童具有將當下祖國大地遭遇的戰事、目睹耳聞
的軍事訓練及抗戰裝備等軍事內容作為自由發表的素材的意識，而與之得到的情感陶冶
及體現便是兒童對國運危機的憂愁、對奮起抗戰的希冀，以及對強軍興國的憧憬。二是
對兒童個人提出了涵養公民意識的要求，究其本質就是使兒童具有國民責任，進而自覺
追逐國之復興。因而一般教者或父母者應通過施教與引導，使實現兒童個體應有的體格、
德性、經濟生產與政治觀念的方式與途徑成為兒童自由發表的素材，而與之對應要實現
的美育陶冶要旨便是使兒童有逐漸擁有合格之體魄、向上的心態及與國民共情的能力，
能自覺勞作與奉公守法。三是對兒童個人提出了關注鄉土的要求，究其本質無非是使兒
童主動愛鄉，小則關注成長之地，大則關愛祖國之大地。故而一般教者或父母者可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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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教與引導，使兒童具有將生活的環境、經歷的習俗活動等作為自由發表的素材的觀念， 而與之對應要實現的陶冶要旨便是使兒童能知道認識鄉土的過去、關注其實際與思量其 將來，將個人的未來造就與鄉土應有的革新相融合。可見，兒童美育在情感層面上的救 國責任，一方面是對技術救國的反對，一方面是提倡兒童在美術欣賞材料及發表題材上 與現實的國運、成長的環境、向上的人格、積極的思想意識和經歷的日常及習俗等產生 聯系，進而在情感上得到相應的陶冶。
三、全國兒童畫展對展后及當今兒童美育與兒童畫展的啟示
1936 年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作為民國首次征集與展示全國范圍學童與兒童繪畫出 品與水平的展覽會，其向社會各界傳遞的關于兒童美育效能限度與救國責任的主張對隨 后抗戰時期的兒童美育與兒童畫展具有一定的指引作用。如 1937年 9月 26日，由兒童 界救亡協會在上海主辦的兒童救亡漫畫展覽，當時十四歲兒童姚元炎就漫畫救亡談道： 我們知道我們的將士勇敢的、和善的，就畫了一只和顏悅色的和勇敢的面孔。我們知道 日本軍人是殘暴和膽怯的，于是畫了一副兇惡而喪膽的臉。我們知道什么東西是什么顏 色，就加上什么顏色。我們要讓全上海兒童、全上海的人民知道我們的能力，我們更要 讓全中國的人民知道我們小國民的力量和日本鬼子的殘暴。[姚元炎.漫畫救亡[N].民報，1937-9-25(3).]再有十六歲兒童蔣屈橋表 示作救亡圖畫宣傳，用圖畫來告訴小朋友們，國家危險到怎樣地步。[蔣屈橋.開救亡漫畫展覽會干么呀[N].民報,1937-9-25(3).]通過稚嫩的文字 可看出這次的畫展實為對救國責任的落實并不講究兒童的作畫技能，只關乎國運內容與 宣傳的作用，救亡意識主導了兒童的創作。再有，陶行知在重慶創辦的育才學校，其美 育實踐強調與社會現實生活密切結合。一方面，將美育與抗日救亡結合；另一方面，將 美育與民族解放事業相融合。[凌承緯，母麗幫.抗戰時期育才學校的美術教育和兒童美展[J].美術,2020(08):101-107.
95]該校的美術教學實踐突顯了對救國建國的追求。
實際上，兒童美育肩負的效能與責任并非是固定的，且具有時效性。全國兒童畫展 籌備會委員及論者的主張在本質上，可以理解為兒童美術教育必然存在于不同的、特殊 的社會語境中，美育的實施不僅受社會現實與政治環境的限制，還應注意將兒童美術能 力的培養與現實需求相適應。以此思維看 1949年以后的兒童畫展與美術教育實踐，顯 然有了不一樣的環境與更豐富的主題和內涵。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學者黃蕙以“與 時代共呼吸”評論當時的兒童美術創作活動。受大躍進和人民公社的影響，兒童美育及 展覽深刻反映了社會生活斗爭的新面貌，以及展示了兒童投身勞動、擁護集體等新時代 追求的內容。[黃蕙.與時代共呼吸的兒童畫[J].美術,1960(Z2): 44-45.]六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末，兒童美育實踐及展覽表現出全新的目標與追 求，以 1975年 10月舉辦的全國年畫少年兒童美術作品展覽為例。展覽希望通過年畫創 作，更好地發揮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戰斗作用。1978 年后，兒 童美術的效能與責任呈現出多元的形態，在 1979年國際兒童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周年、承辦奧運會與亞運會、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與中國夢等重大事件中，兒童美育與兒 童畫展都對此作出了的響應與回應，以此作為培養兒童關愛觀念、愛國主義精神、崇尚 勞動精神、體育精神等意識的契機。[龍念南.中國兒童畫70年碩果累累：畫眼前所見抒天真靈感[EB/OL]. (2019-05-30)[2022-5-28]. https://baijiahao. baidu.com/s?id=1634921755507666927&wfr=spider&for=pc
96]
不難發現，全國兒童畫展與兒童美育實則一直具備與社會大事件緊密結合的特征， 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中始終肩負不同的、與時偕行的教育效能與社會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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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
[106]中華藝術教育社建議舉辦全國兒童畫展昨電全國兒童年籌委會[N].申報,
1935-7-19(17).
[107]全國兒童年實施會昨開會[N].申報，1935-8-1(17).
[108]全國兒童年實施委會七次會議記[N].申報，1935-11-11(12).
[109]兒童年實施會通過兒童畫展辦法[N].申報，1935-12-8(13).
[110]全國兒童年實施會在滬籌備兒童畫展[N].申報，1936-1-28(16).
[111]全國兒童繪畫展[N].申報,1936-2-2(18).
[112]全國兒童繪畫展[N].申報，1936-2-21(15).
[113]全國兒童繪畫展覽征集出品[N].申報,1936-2-21(13).
[114]全國兒童繪畫展非學生兒童亦可參加[N].申報，1936-2-26(13).
[115]全國兒童繪畫展訂定征集出品要點[N].申報，1936-2-29(13).
[116]全國兒童畫展訂定出品評判標準并通過贊助人及評判委員名單[N].申報,
1936-3-7(13).
[117]全國兒童畫展[N].申報,1936-3-19(14).
[118]全國兒童繪畫展昨開五次籌備會議[N].申報，1936-3-21(13).
[119]上海市教育局為催送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出品公告教字第42576號[N].申報,
1936-4-23(2).
[120]全國兒童畫展電各省市征送出品[N].申報，1936-4-26(15).
[121]全國兒童繪畫展規定出品陳列及審查辦法[N].申報，1936-4-30(16).
[122]教局令各校一星期內送到[N].申報，1936-5-1(19).
[123]全國兒童畫展訂定繪畫表演評獎辦法[N].申報，1936-5-11(13).
[124]全國兒童繪畫展昨日開始審查作品[N].申報，1936-5-12(13).
[125]全國兒童畫展審查出品全部完竣[N].申報，1936-5-21(14).
[126]全國兒童畫展訂定表演日期[N].申報，1936-5-22(13).
[127]上海市教育局為訂定各中小學參觀全國兒童繪畫展覽會輪流辦法公告[N].申報,
1936-5-28(4).
102
[128]全國印章繪畫展[N].申報,1936-6-2(16).
[129]全國兒童畫展后日在本市揭幕[N].申報，1936-6-4(16).
[130]全國兒童畫展會昨晚大會招待各界[N].申報，1936-6-5(12).
[131]全國兒童畫展今日揭幕[N].申報,1936-6-6(17).
[132]汪亞塵.對于全國兒童畫展會的感想[N].申報，1936-6-6(18).
[133]全國兒童年實施會主辦全國兒童畫展開幕[N].申報，1936-6-7(15).
[134]全國兒童畫展昨到云南等省作品[N].申報，1936-6-11(14).
[135]全國兒童畫展明日開始評判[N].申報，1936-6-12(14).
[136]全國兒童畫展開始評判[N].申報，1936-6-14(15).
[137]全國兒童畫展今日閉幕[N].申報,1936-6-15(15).
[138]全國兒童畫展昨日閉幕[N].申報，1936-6-16(14).
[139]全國兒童繪畫展各地出品評判揭曉[N].申報，1936-9-8(16).
[140]全國兒童繪畫展繪畫幅式業已規定[N].民報，1936-2-19(2/2).
[141]宗亮寰.三民主義教育下的小學藝術教學[N].民國日報，1928-10-12.
[142]吳夢非.晚近藝術教育的運動(續)[N].民國日報,1923-6-25.
[143]Children's Drawing Exhibit Opens Sat.[N]. The China Press, 1936-6-4(2).
[144]ANATIONAL children's exhibition of drawings will open at the Civic Centre Stadium tomorrow[N]. The North-China Daily News(1864-1951), 1936-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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